李世民呵斥道：“逆子，你自己干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李承乾额了一声，没敢承认，摇头道：“儿臣记不得了。”
李世民指着不远处的木箱，说道：“那你自己过去看看！”
李承乾抱着坛子，走到箱子跟前，此时木箱都敞开着，露出里面一张张写有贯钱字眼的纸张。
李世民问道：“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李承乾转过身，看着他点头道：“儿臣看清楚了。”
李世民盯着他道：“还需不需要朕帮你回忆回忆？”
不等李承乾回应，李世民先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朕今早问你，程俊有没有捉到一百万贯，你怎么跟朕说的，你说他弄到了，你说你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李承乾眼巴巴望向程俊，问道：“程夫子，你有没有捉到一百万贯？”
程俊不假思索道：“捉到了啊，这不，都在这吗？”
李承乾望向李世民，说道：“父皇，您看，程俊说他捉到了，您问儿臣，他有没有捉到，儿臣说他捉到了，儿臣也没说谎啊！”
李世民气笑道：“朕让程俊当你的老师，你好的不学，就学他怎么挑着实话说？”
李承乾立即问道：“父皇的意思是，我亲爱的老师，程俊程夫子，没有教导好儿臣？”
“那您怪他啊，怎么能怪儿臣呢！”
“......”
看着李承乾一脸无辜的模样，李世民脸色一黑，上去冲着李承乾屁股踹了一脚，在他吃痛声中，怒声道：“混账东西，到这个时候你还敢不认错！”
李承乾哭丧着脸，果然，我真是被拿来当出气筒的，只得道：
“父皇，儿臣知错，您要不再踹儿臣一脚，消消气？”
李世民刚才踹的时候，脑海中完全是将李承乾当做程俊，踹完一脚之后，心情瞬间舒服许多，说道：“长记性没有？”
李承乾连连点头道：“儿臣长记性了。”
李世民脸色一缓，这时才注意到李承乾怀里抱着一个坛子，挑眉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李承乾连忙道：“这是丽质熬煮的茶水，父皇您口干舌燥了吧，喝几口润润嗓子？”
“......”
李世民脸色微变，李丽质煮的茶，她怎么又开始有闲心煮茶了，质问道：“谁让你带来的？”
李承乾实话实说道：“我母后。”
李世民抿着嘴唇，思索片刻，说道：“哼，等会收拾你！”
说完，他对着张阿难摆了摆手，让对方接过坛子，随即指了指房玄龄、杜如晦、温彦博、程俊等人，说道：“阿难，给他们倒茶。”
说完，他坐回到了龙榻御座上。
房玄龄、杜如晦、温彦博、程俊四人，此时也坐回到了位置上。
李世民投给李承乾一个眼神，让他也坐下。
而此时，张阿难叫人拿来茶盏，放在他们面前的案几上，亲自给他们倒茶。
房玄龄道了一声谢，此时也有些口渴，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下一秒，他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转头看向杜如晦和温彦博。
杜如晦见状，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也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茶盏。
温彦博跟着喝了一口，眼瞳一凝，望向李世民，我们罪不至此吧。
李世民此时则盯着程俊，等到张阿难给程俊倒好茶之后，说道：“程爱卿，赶紧趁热喝。”
程俊闻言，沉吟两秒，说道：“陛下，您也喝。”
李世民见他不上当，只得当什么也没听见，看向了房玄龄、杜如晦、温彦博三人，叹了口气道：
“诸位爱卿，你们应该知晓，朕叫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说完，他对着程俊道：“程爱卿，你也不要再绕弯子，说说你捉的这‘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俊借机放下手中的茶盏，肃然道：
“其实说到底，陛下还是觉得，这些是纸，而不是钱。”
李世民皱眉道：“你还是觉得纸能当钱用？”
程俊点头道：“当然可以。”
李世民问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程俊沉吟道：“这不是臣想出来的，而是前汉之时，就已有之。”
话音甫落，房玄龄惊诧道：“你说的是白鹿皮币？”
程俊点头道：“正是。”
“史册记载，前汉时期，宗室王侯朝觐天子之时，要遵照古代之礼仪，用玉璧作礼品。”
“但是，这玉璧不能裸送，外面必须要有包装，并且只能用“皮币”作为衬垫。”
“而这‘皮币’，又必须用白鹿的皮来制作。”
“汉武帝时，简直将白鹿的皮，裁剪成每张一方尺，饰以彩绘，作价四十万钱。”
程俊认真道：“陛下，您看看，这一张白鹿皮币，能当四十万钱用，臣弄得这些纸张，为何就不能当钱用呢？这两者，都不是金银铜钱啊。”
李世民也读过这段历史，没好气道：“你怎么不把典故说全了？这白鹿皮币，在汉武帝时期，也不是拿来当钱来用，那是汉武帝用来敛财的手段。”
房玄龄抚着胡须颔首道：“确实，汉武帝规定，前来觐见他的宗室王侯，必须在‘少府’那里购买白鹿皮制作的‘皮币’，作为向天子进献玉璧时的衬垫之物。”
“因此，这白鹿皮币，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也不能算是实物货币，更不能发挥货币应有的作用。”
程俊摇头说道：“那是因为汉武帝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说着，他看着李世民，正色说道：“如果陛下赋予这些纸张钱币的效用，那它就是钱。”
李世民皱眉道：“百姓们不认怎么办？”
程俊笑道：“有朝廷背书，有陛下出面，百姓们自然会认。”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木箱跟前，指着木箱中的纸张，说道：“臣刚才说了，这些纸币，能在怀德坊花，虽然不能买宅院，但是，可以买臣所酿造的白酒。”
能买白酒......众人心头一动。
李世民也思索起来。
程俊接着说道：“只要臣放出话去，从今往后，想要买酒，就得用纸币。”
“那么，京城内外所有贩卖酒水的人，都会争先恐后的去兑换纸币。”
程俊说完，从箱子中取出一张写有‘壹贯’的纸张，说道：“这张纸上，写着‘壹贯’钱的字眼，那么，就能买到一贯钱的玉液酒。”
“他们想要这一张‘壹贯’纸币，就得拿一千文钱来兑换。”
程俊注视着李世民，问道：
“陛下，您说，这些是不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