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合磨的大举压上得康甲看得很清楚。
之所以没有下令制止，原因就是想法与蛮合磨相差不大。
派人与不派人过去探探没什么所谓，并且对第一次进攻失利心中也有所准备。
毕竟受雾气影响的可不光是秦人，冲上去的勇士同样如此。
一次不能冲破秦人的列阵也是正常的。
可得康甲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将亲率的右翼五千勇士摆开阵势做好下一次冲击的准备。
浓雾深处先是一阵炸响，随后就传出冲进去的勇士们的惨嚎与惊呼。
而这种动静显然是蛮合磨冲击秦人失败了。
可连秦人的呼喊声都没听到就这样败了，实在是太快也太诡异。
但前方逐渐露出狂奔而回且嘴里哇哇大叫的勇士身影。
以及脚下的大地愈发的震颤，显然是冲击的大象受惊掉头跑了回来。
让得康甲顾不得仔细琢磨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对败退与正列阵的勇士下令向两边闪开。
但是受惊的大象跑起来很快，雒人摆阵又向来乱糟糟的。
即便是得康甲下了令，还是有勇士被狂奔而回的大象给踩成了肉泥。
好一通忙活将大象与溃败而回的勇士安抚好，并且飞快地询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到答案且惊愕的查看过后，得康甲的身体自内而外的冒凉气。
询问过的勇士，每一个都说秦人会巫术。
离着老远秦人就招了雷劈他们，每一次雷响就有勇士突然倒地，且浑身都往外冒血。
如果不是看到跑回来的大象有好几头就是这样的惨况，绝对会认为这些人在疯言疯语。
而更让得康甲感到绝望的是，就这么会儿功夫，蛮合磨与近千的勇士都折在里面。
去时的四十头象，回来时只有二十多头。
而且还有几头浑身冒血的跑着跑着就倒在了地上。
面对这样大的折损，以及秦人未知的恐怖手段。
让第一次与秦人相争就参与其中，后续又与秦人大大小小打了不下数十次的得康甲越是琢磨越是恐惧的同时，第一次生出手足无措的感觉。
接下来该怎么打根本没个头绪，以及勇士们还有没有勇气继续打也是个问题。
甚至是他自己心底都生出想要转身逃离念头。
不过想到雒人能不能继续立族与立国，就在于后续的族人能不能顺利的进入河谷。
还有常年身为领兵大将所养成的坚韧性子，让得康甲迅速压住了这股念头，并且竭力地冷静下来。
先是强自镇定的再次安抚无比惊惧的勇士，且下令继续摆开阵列。
得康甲便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倒地的几头大象。
当从冒血的窟窿中挖出细小的金属炮子，又估算了一下败退回来的时间。
得康甲排除掉了秦人会巫术引雷劈人的这个可能。
不过排除掉这个可能并没有让得康甲轻松下来，甚至是心中更为惊惧。
若是巫术还好些，总会有力竭的时候。
可若是如秦人骇人的弓弩一样的军械，这就意味着这种手段将无穷无尽，更加的要命。
沉吟良久，得康复甲担心适得其反，并没有将这个断定说出用以安抚勇士。
而是派人传令在密林当中搜索秦人的另外两路勇士尽快过来汇合的同时，将被大祭祀淘汰的几个传人给叫了过来。
“想要借用天神的力量，必然要有大的付出。
因此秦人这样招下雷击并不能持久。”
睁着眼睛说了句瞎话，得康甲目光逐一在几个不能继承祭祀之位的勇士扫了扫，咬了咬牙继续道：“秦人有天神庇佑，我雒人同样有天神照拂。
你们虽然不能成为祭祀，可却跟在大祭祀身边许久，请天神护佑勇士还是能做到的。”
说到这，得康甲扭头看向贴身的护卫族人，沉声道：“乌里岩，你去领一千勇士分为十队，轮番过去探查秦人。”
见乌里岩虽然面色沉重，却毫不犹豫的就应下来，得康甲满意的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道：“不要怕，他们几个会请天神降下法力护佑你们。”
说罢，得康甲再次转身看向不能成为继续的几个勇士，沉声道：“现在你们就为勇士们祈祷，求得天神的庇佑！”
看到几人听了他的命令脸色变得更为苍白，且没一个敢出声应下来。
得康甲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低声道：“现在勇士们缺少的是勇气。
你们只管去做，即便求不来也不会怪你们。”
有了得康甲的承诺，而且也明白了这么做的真正意思。
几人的胆气才稍稍足了些，咬牙领命下去祈祷。
见乌里岩也要跟着下去，得康甲伸手一把抓住其胳膊，将声音压得极低道：“秦人并不是会巫术。
应该是如弓弩一样的军械，只不过不知道是怎么用的。
待会儿上去时，你让每队的勇士都分得散一些。
摸进去时尽量伏低身子，甚至是扒伏在地也可以。
只要能模糊的看到秦人便可以撤回来。
待坎里与猜米七带着勇士汇合过来后，才会对秦人继续冲击。”
乌里岩本就是得康甲最忠诚的护卫，任何命令都不会拒绝，即便是主动赴死也一样。
再有了这番叮嘱，乌里岩的紧张立刻就消了一半。
神色不再如之前那样沉重，点点头便下去挑选人手。
浓雾当中另一侧的宝鼎并不知道得康甲接下来的安排。
但通过火炮与药包的一通炸，不仅打退了雒人的进攻，几个译人更是听出鬼哭狼嚎退走的雒人都在大呼秦人会巫术。
这让宝鼎再没了先前的紧张，并且打算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彻底杀得雒人大败亏输。
不过再三思虑，宝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浓雾里的视野实在太差，一旦追出去不管是火炮与药包也好，弓弩也罢，都发挥不出长兵的威力。
甚至有可能发生走散的状况，到时雒人没追杀多少，反倒添了许多麻烦。
此外，如果雒人掉头往密林里钻，那就更是白折腾一次。
最主要的是，他领着短兵的目的是与焦侥人联络上，而非是打杀多少的雒人。
雒人败退不敢再围攻过来才最为有利。
不过不追杀并不意味着放松警惕，后列加紧就食，前列与中列依旧列阵。
逐一交替得吃过饭食后，再略微等上一阵，探查一下雒人的状况，再决定等雾气散了再走，还是立刻摸进河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