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干咳一声：“陆小曼同志带来了华南局的重要指示，小曼同志，请你简要介绍一下情况吧。”
陆小曼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两件事。第一，国际反法西斯同盟组织了一个记者团，要来中国敌后抗日根据地采访。上级决定让他们先到苏北，然后转道去延安，需要一支精干队伍护送。”
“第二件呢？”胡天佑问道。
“更紧急。”陆小曼压低声音，“上个月，苏联援华航空队一架飞机在南京附近被击落，飞行员被捕，根据内线情报，日本人打算把他转运到东北做活体实验，上级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营救！”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胡天佑和王铁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记者团什么时候到？”王铁梅问道。
“三天后，他们现在已经到达南京。”陆小曼答道，“营救任务则必须在五天内行动，正好是日军转运前最后的窗口期。”
首长眉头紧锁：“时间冲突啊，两支队伍都需要精兵强将。”
“首长，我申请带队去南京救人。”胡天佑建议道，“王支队长负责记者团护送任务。”
王铁梅猛地转头看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去南京？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对南京熟悉，又有内线关系。”胡天佑平静地说，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记者团更需要你这样的军事骨干护送。”
陆小曼看看胡天佑，又看看王铁梅，若有所思：“我可以协助王支队长护送记者团，只是南京那边，听说我们组织被破坏，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武藤兰可以帮我。”胡天佑脱口而出。
“武藤兰？”王铁梅的声音陡然提高，“日本女人？”
房间里一片寂静。
首长困惑地皱起眉：“日本女人？她可靠吗？”
胡天佑的耳根烧了起来。
“请首长放心，武藤兰是日本反战同盟成员，我在南京执行任务时她帮助了我很多。”
“王支队长，你有什么要说的？如果你觉得任务分配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商量。”首长问道。
“不必了！”王铁梅坚定地说道，“我接受任务分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准备了。”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去，门被摔得震天响。
胡天佑下意识想追出去，却被首长叫住：“天佑，你等一下，我们还有紧急的事情要商量。”
会议持续到黄昏。
当胡天佑终于脱身时，夕阳已经将根据地的土墙染成橘红色。
他四处寻找王铁梅，最终在训练场边的小山坡上找到了她。
王铁梅抱膝坐在草地上，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孤独。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铁梅……”胡天佑在她身边坐下，中间刻意留了一尺距离。
“不用解释。”王铁梅盯着远处的地平线，“我理解任务优先，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凌晨。”胡天佑轻声说道，“陆小曼会留下来协助你，记者团的路线已经规划好了，相对安全。”
“安全？”王铁梅冷笑一声，“所以你把这个安全的任务留给我？胡政委真是体贴。”
胡天佑哑口无言。
他确实存了私心——南京任务九死一生，他宁愿自己去冒险。
但这话说出来，只会让王铁梅更生气。
“你和武藤兰什么关系？”王铁梅突然问道，“不只是战友那么简单吧？”
胡天佑叹了口气：“她是日本反战同盟成员，在南京帮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我们只是好朋友。”
“就像你和陆小曼那样？”
“不一样。”胡天佑摇头，“陆小曼和我……说来话长。”
王铁梅猛地站起来，眼中闪着愤怒的泪光：“省省吧！我不需要听你的风流韵事！”
她转身要走，却被胡天佑拉住了手。
“铁梅，等我回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胡天佑仰头看着她，夕阳在他眼中投下金色的光点，“我保证。”
王铁梅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抖，最终缓缓抽离：“你先活着回来再说吧。”
夜色渐深，胡天佑独自在宿舍整理行装。
南京任务危险重重，他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
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那张三人合影。
三个人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战争只是遥远的背景。
敲门声响起，胡天佑以为是通讯员，随口应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却是陆小曼。
她已经换下了旗袍，穿着根据地的灰色制服，却依然掩不住那份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忙着收拾？”陆小曼自然地坐在床边，拿起一件衣服帮他折叠，“郭嘉玲也会来根据地协助我们，记者团的事她更熟悉。”
胡天佑点点头：“谢谢，王支队长她性子急，但人很好相处。”
陆小曼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他的眼睛：“你爱上她了，是不是？”
油灯“噼啪”响了一声。
胡天佑没有立即回答，转而问道：“嘉玲，她还好吗？”
“别转移话题。”陆小曼叹了口气，“天佑，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从轮船相遇开始，我什么时候见你这样为一个女人失魂落魄过？”
胡天佑苦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得就像香港马路上的霓虹灯。”陆小曼半开玩笑地说，随即正色道，“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
“解释什么？”
“我们的关系啊。”陆小曼眨眨眼，“告诉她我们三个在香港只是革命伙伴，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清清白白。”
胡天佑苦笑道：“你这么说她更误会了好吗！”
陆小曼咯咯笑起来，那笑声清脆如风铃：“逗你的啦！我告诉她实话，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你为了任务不得不周旋于各种身份和感情中，但从没背叛过自己的心。”
胡天佑怔住了：“她...什么反应？”
“她说……”陆小曼模仿着王铁梅的语气，“他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这些？”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的默契在这一刻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