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许剑锋从宿舍出来，西装笔挺，一如往常。
张毅已经在车边等着，手里夹着文件夹，一脸精神。
“书记，组织部那边来了电话，说省委书记周礼贤同志下午可能要视频连线，谈西岭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的人选。”
许剑锋毕竟是兼任主任，人大的日常工作，是需要一个常务副主任主持的，因此这个职位很重要。
许剑锋点头说道：“文件我昨晚批过了，郭诗瑶的材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学历、履历、岗位表现、群众反馈，全部装订成册，已经送去了省委办公厅。”
“不过……”张毅顿了下说道：“组织部有个提醒，郭诗瑶是女性，年纪偏轻，还有毁容这事儿，虽然市委很认可她，但省里可能会考虑平衡问题。”
许剑锋点了点头：“我懂，但我会坚持。”
“这次我不是在提拔一个‘合适’的人，我是在给外面看，西岭这片地，是看你做事，不看你样子。”
张毅听了这话，轻声道：“她知道吗？”
“她应该猜到了，但她没找我说过一句话。”
八点半，宣传部。
郭诗瑶正在亲自审核今天推送的稿件，《谁说西岭不干净》这篇评论在市内外反响极强，连新华社西南分站都来电话问她能否作为“地方治理经验”稿件转发。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再等等。
她知道，这篇文章真正的意义，不是热度，而是风向。
如果这一波操作打得住，秋牡丹那边哪怕再翻身，也没了借口。
她刚打算喝口水，手机响了。
是许剑锋的电话。
“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要正式谈。”
九点整，市委书记办公室。
郭诗瑶进来时，许剑锋已经站在窗前，西岭的晨阳从百叶窗透进来，把他身影拉得极长。
她站定问道：“找我？”
许剑锋没有回头，只轻声道：“省委组织部那边，今天要定人大常务副主任的人选，我推荐了你。”
郭诗瑶身子一震，连站姿都不自然地往后缩了一步。
“我？我一个宣传口的副部长……”
“你早就不是普通副部长了。”许剑锋终于转过身说道：“你在西岭的口碑、能力、执行力，甚至在底层干部、老百姓那边的印象，都强过一半处级干部。”
“我推荐你，不是情分，是政绩，但你必须答应我一点，如果你真坐上这个位子，你就必须往前走，不许回头，不许退。”
郭诗瑶沉默了。
她不是没想过，许剑锋有一天会推她上更高的位置。
但她没想到，是现在。
她更没想到，是这个位置。
人大常务副主任，这是核心权力平台，是整个干部队伍选拔、任免的核心。
“我不是不愿意，我是怕我不够好。”郭诗瑶说道。
许剑锋摆摆手，语气反而轻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准备好的人，都是一步步踉跄着走上去的，你比你以为的强得多。”
“而且，你不是还有我呢吗？”
这句话，让郭诗瑶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掉眼泪。
但她咬着牙没哭，脸色一板，轻声说了句：“那我走这一步，就当我还你那年救我的一命。以后我走不动了，你也别怪我。”
许剑锋笑了一下，点点头：“那就成！账，总是要还的。”
当天下午两点，省委办公厅。
一份正式任命提案从组织部递交省委书记办公室。
“西岭市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拟提人选：郭诗瑶。”
“拟任原因：郭诗瑶同志长期工作于宣传、组织、监察等岗位，历练完整，群众基础深厚，党性立场坚定，具备担当大局之能力，且年富力强，具晋升后备潜力。”
“市委书记许剑锋同志特别推荐，市委常委一致通过。”
“如无异议，请批准。”
夜晚八点，西岭市委机关大楼，大会议室灯火通明。
常委会临时加开，会议主题只有一个：人事任命。
主持人是许剑锋。
“我提名郭诗瑶同志，担任西岭市人大常委会常务主任职务，提交人大会议审议前，先行通过常委会内部审议程序。”
“请各位表决。”
十秒钟之后，全票通过。
掌声响起时，郭诗瑶站在会议室一侧，脸色平静，双手紧握，几乎掐进肉里。
但她眼里亮得像灯。
许剑锋对她点点头，只说了一句：“从今天起，你不是在执行命令，你，是西岭的第三极。”
夜里十一点，西岭市委大楼灯刚灭。
可就在这天凌晨，远在省城的某栋老办公楼里，一间没有挂牌的会议室里，还亮着灯。
灯下坐着三个人。
省人大经济委副主任温绍安，前住建厅副厅长高子平，还有一个穿灰色风衣、戴着无框眼镜的老者。
如果许剑锋在现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朱治国当年提拔入常委的主要推手，省政协某委员，姓沈。
三人中，沈老最沉得住气，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等温绍安把秋牡丹那份“U盘备份材料”摊开。
“这就是她留下的全部东西了？”沈老头抬了抬眼。
温绍安点头：“原件在纪委手上，她这份是翻出来的复件，但内容没改。”
“账确实烂，但很多签批是我们那一届的，不能不管。”
高子平冷笑一声：“当年要不是你们非要用朱治国那条线，我也不会跟着上车，现在好了，朱治国翻船，秋牡丹要拉人垫背，纪委在西岭一口气拉了十几个旧部——下一个，很可能是我们。”
沈老没说话，半晌，淡淡道：“她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搞动省纪委这一整盘的人！能动的，是许剑锋。”
温绍安皱眉：“但他不在省里啊，一个市委书记，他凭什么掀桌子？”
沈老哼了一声：“你以为他是一个人吗？你知道周礼贤到西南的第一个电话打给谁？许剑锋！”
高子平有点坐不住了：“沈老，您是说周书记要扶他上来？”
“至少不是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