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泓气笑了，也顾不得伤不伤，大半个身体依靠在候诊椅上，疼得“嘶”了一声，“哥，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
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
“你跟她睡一觉就觉得自己很特别，特别到足够介入她的生活？”双城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没有气愤、恼怒，只有淡淡的嘲讽，“离她远点。”
“那个，打扰你们一下……”
从浴室出来不久的女人自病房门后探出头，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鼻尖和眼尾被热水熏得通红。
甘甜揩去脸颊上的水滴，也有点尴尬。她不是故意偷听，无奈病房的门没有关好，一从浴室出来，两人的声音直冲冲地往她耳朵里钻。
楼层里的其他病房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听见。
甘甜把门推开了点，裸露在外的脚踝都透着一层绯红，“要不进来吵？这么晚了，别吵到别人。”
双铖看也不看祁泓，兀自抬腿往病房内走。走了两步，见甘甜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后，跟着回头看去。
他行动不便的废物弟弟刚撑着椅背站起来，后背沁出淡淡的血迹。
双铖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将人拎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那双眼睛却在骂他：“废物。”
病房里一片安静，唯有空调口呼呼地向外吹着凉风，也浇不灭两人的火气。
甘甜盘腿坐在两人的对面，观察着两人的表情，没打算开口劝和。
开玩笑，她才不做祸水东引的蠢事。
双铖手一扬，白色小瓶落到她的手边。
双铖：“我身上没带除味的药，这是抑制向导素的药。”
“帮大忙了。”甘甜握住药瓶轻轻晃了一下，“谢谢。”
双铖没说话，一双总是没什么表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颇为复杂，像是有话要说。
甘甜不躲不避地与他对视，可惜，没能领会他的深意。
双铖看向祁泓：“没事的话你先回去。”
祁泓：“我凭什么要走。”
“我有话跟她说。”双铖不绕弯子，“你也去处理一下你的伤。”
祁泓张嘴就要拒绝：“我不——”
甘甜打断他：“那个，祁泓，如果你们俩不打算继续吵架了，你就先回去吧。”
她开了口，祁泓不好再留，缓慢地站起身，离开病房。
等人彻底离开，双铖开口：“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甘甜想了想：“谢谢你给我带药。”
“没有了？”
甘甜又想：“伏危的状态应该还可以。”
A092至少没有再慌张大叫，让她去看一眼男主。
伏危跟他有什么关系？双铖提醒：“刚刚发生的一切，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甘甜顿了顿，“和祁泓？那是个意外。”
她想了想，补充一句，“不要告诉伏危和凌畏。”
祁泓挑衅的语气没有激怒他，她无所谓的态度也没让他有多不快。但在这一刻，双铖胸口一梗，真的感觉到怒气涌入胸口。
他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他们知道了会很麻烦。”甘甜的表情里露出一点苦恼。
双铖：“让我知道，不会让你苦恼吗？”
甘甜惊讶地看向他：“我以为你不会在意的。”
双铖苦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意？”
“你一直都表现得不在意啊…”
她努力搜刮着双铖和凌畏以及伏危见面的场景，虽然也有些拈酸吃醋的情况存在，但大部分时候，双铖都是慷慨、大气的。
他既不像凌畏表现出对她的独占欲，也不像伏危一样好斗。
双铖垂下眼：“你没问过我在不在意。”
甘甜自知理亏，找补道：“那你在意吗？”
“当然。”
“你在意我？”
双铖：“我喜欢你。”
甘甜惊讶，“我不知道。”
面对告白至少不该是这种表情，双铖浑身的肌肉都不对劲了，“你觉得我可以随意的跟没人感情的睡？”
甘甜有点懵：“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忘了吗？我们的第一次，也发生在我发病期间。”
双铖一愣，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有资格骂祁泓，他同样也是趁虚而入。
可——不一样。
“你不是…喜欢我吗？”双铖语气凝滞，“在那儿之前，我们有过几次约会。”
“等等——”甘甜打断他，“约会？喜欢你？”
她想起她的那些不入门的撩拨，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在试探你，看你对我有没有兴趣……成为帮我治病的人选。”
她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我们没有确认关系，你事后也没有跟我确认过任何事情，我以为——”
双铖：“你以为我们就只有肉体关系。”
“……”
甘甜默认了。
双铖头疼欲裂，他揉了揉眉心，“那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度过周末。”
甘甜小声反驳：“……最后也都做了啊。”
她们对于这段关系的定义发生了偏差。
双铖没有说话，他依然坐在那里，穿着挺括板正的立领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甘甜察觉到他的沮丧，撑着沙发站起来。她走到他身边，想起那天的日出，下意识伸手去抱他。
双铖拦住她的手，突然问：“那为什么要抱我呢？”
如果只是身体的关系，只是把我当成你的解药，那为什么要抱我呢？
拥抱不能帮你缓解任何症状，它是最纯粹的，不沾情欲的身体接触。
如果只是你说的这样，为什么要抱我呢？
甘甜与他四目相对，听懂了他的问题。
“笃笃笃。”
门被轻轻敲了三下，甘甜慌乱地收回眼，问：“谁？”
“我是双铖的助手。”门外的人说。
双铖走过去拉开门：“什么事？”
“老大，搜救队那边来信了，找到了……”他看了甘甜一眼，确定双铖没有禁止的意思，“他的活动踪迹。”
双铖点头：“知道了，现在过去。”
他回头看向甘甜，走上前，轻轻地拥住了她，将刚刚未完成的拥抱完成。
甘甜小声：“你生气了吗？”
双铖“嗯”了一声，“生气，但不是不喜欢你了。问题先搁置吧，可以以后再解决，现在先好好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