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行就将木的屏障终于支撑不住。
“砰”的一声，向外扩散的银色波纹瞬间碎裂，屏障内蕴藏的精神力飞溅。
没了屏障的阻隔，两侧积蓄已久的精神力轰然相撞，整座高塔陡然剧烈摇晃起来。
反叛者的哨兵们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失去精神力庇护的高塔变成一幢普通的建筑，被精神力震得墙面开裂，砖块破碎，人群四散逃离。
攻塔的哨兵们被冲击力击飞，哨兵们一时脱力，从半空掉落。
好在守在下方的双铖早有准备，留了几支小队接应。精神体和哨兵们见状立刻上前，将人一个个救下。
祁泓和豹子立在半空，看着尘土飞扬中挣扎站起的凌畏，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大。
不对。
凌畏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毁了这栋楼而已。
高墙还在坍塌，屏障的破裂趋近尾声，波澜里透着一丝古怪的平静。
祁泓飞身上前，揪住凌畏的衣领。不远处，一阵熟悉的精神力向他发出感应。
他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转头寻找来源。可那里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正在逃窜的陌生面孔，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的狮子。
不止祁泓，同一时间，高塔上下无数哨兵回头。
虚空之中，那股熟悉的精神力用残魂在倾诉往事，仿佛在呼唤她们寻找真相。
在任务中战死的队友、引导他进入高塔的向导、约定好再见却再也没有联系上的退役前辈。
爱人、朋友、战友……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祁泓头晕目眩，他攥住凌畏领口的骨节绷得发白。
“这是什么？”
凌畏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比起祁泓的疲惫，他看起来轻松许多。
祁泓突然意识到，刚刚的那场“对决”，凌畏并没有用尽全力。
他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降临，等待高塔的屏障破裂，掩藏许久的秘密暴露在苍穹之下。
“这是你效忠的高塔建起的屏障，里头装着高塔偷来的精神力。”凌畏面无表情地跨过他，“你效忠的高塔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刽子手。”
——
摇晃的高楼里，甘甜穿着白大褂，背着昏迷的男人，隐藏在逃难的人群里埋头往前走。
抬她下去的哨兵着急回去参加“大战”，匆匆把她放到指挥室，连门都没来得及锁就走了。
甘甜趁乱上了高层，一路畅行无阻地摸进了胥琰的病房。
听到脑子里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甘甜很肯定病床上这个满胳膊全是针眼的混血男人，就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通电话之缘”的胥琰。
同样也是小蛇的主人。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的任务完成，A092泼下冷水：
【你的任务是帮那条蛇找到主人，顺便探查双铖失去精神体的真相。现在主人找到了，蛇没了，双铖失去精神体的真相你也还没发现。积分只能给一半。】
甘甜怒斥：【资本家，之前明明是帮助蛇找到主人就行的！】
一半。
不够她退休的。
甘甜四处寻找一圈，邹莺不在，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都跑了。
白花花的实现报告散落一地，偌大的实验室，唯独留下一个活生生的人。
要么在布满碎石烟尘、即将倾倒的大楼里，把地上那堆比A092脸皮都要厚的资料翻完，找到双铖失去精神体的真相。
要么把男人背出去，等他醒了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撬开他的嘴。
相较起来，甘甜觉得还是后者比较容易。
她拔掉胥琰的输液管，轻车熟路地把人背起，用布条系在自己的腰上。
套上旁边衣架上不知是谁的白色大褂，甘甜把头埋得低低的，混入逃生的人群。
刚刚抵达中间层，安全通道里红色警示灯突然亮起。
“高塔自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20分钟。请立即撤离，请立即撤离。”
有序逃生的人群因为突如其来的广播陷入短暂的慌乱，甘甜被挤到靠墙的角落，身后男人健硕的身体是天然的肉垫，隔开了她与尖锐的墙角。
身后的男人发出“唔”的一声。
“你醒了？”
她转头去看，男人眉心轻蹙，原本苍白的脸多了点血色，但双眼依然死死紧闭，还未恢复意识。
应该快了。
她稳住重心，重新加入人群。
好不容易下到一楼，甘甜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逆行的凌畏。
他迎面走来，绷紧的脸色在接触到她时倏然缓和下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问。
甘甜没回答，头往旁边一歪，胥琰靠在她后脑的头没了支撑，倒在了她肩膀上。
凌畏眸色渐深，他知道她对胥琰感兴趣，却不知道原因。从前他会问，现在不会。
“倒计时15分钟，请立即撤离，请立即撤离。”
广播再次发出警告。
脚下的地板猛地摇晃几下，甘甜险些摔倒。凌畏搀扶住她，“先出去。”
“好。”
甘甜轻轻地甩开他的手。
凌畏脸色一黯，落在她身后。他的手再次向她伸过去，没有碰她，扶住了她背后的胥琰。
最后十分钟，高塔的摇晃肉眼可见地加剧。
“轰”的一声，天花板上的吊顶倾泻而下，无数木材、龙骨狠狠砸下来。
后背被人猛地一推，甘甜勉强扶住墙站稳，耳边响起皮肉碰撞的闷响。她回头看去，人群骚动，凌畏跟在她身后，面色如常。
刚刚两人的位置上，赫然横着一根巨大的木头残肢。
“砸到哪儿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通凌畏。
“没砸到。”
凌畏看向近在眼前的出口，“去找双铖，他能护住你。”
甘甜拧眉：“你不走吗？”
凌畏摇头，沉声道：“我要去把静音室的门打开，里头还关着人，她们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罪。”
“楼要塌了。”
甘甜死死拽住他的手。
“我是S级哨兵，没什么能伤到我。”凌畏再次催促，“快走吧。”
“好吧。”
转身之际，甘甜突然想起那天，凌畏说的那句“我也会不确定”。
莫名其妙的，她转身看向还未离开的凌畏：“你那天说的那句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凌畏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她还记得，摇摇头。
“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