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顾北一声低吼，将球塞回给苏盘。
接球，转身，侧身，横移，晃动，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
雷明已然贴了上来，双膝微蹲，整个人像一道墙一样立在那里。
两人短兵相接的那一刻，苏盘眼底闪过一道冷光，脚下一变方向，不是强突，而是顺势一个“假后撤”，晃开半步，拔起出手——
唰！
球再次入网。
雷明愣了一瞬，脸上出现短暂的不可置信。
苏盘转身回防，擦着额头的汗，低声自语：
他深知，这一球虽然漂亮，但如果处理得稍有不慎，哪怕是一次看似无意的手部接触、一个稍显激烈的身体碰撞，也足以让人将他的动作解读成“故意”——在如今这个人心复杂的圈子里，被断章取义从来不是新闻。
而他，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尤其在那三个人——那些从前训练营里走出来的“胜利猎手”再次出现在他视野之后，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便始终没有松过。他不怕输，也不怕硬仗，但他怕被误解，被人为操作，被“歪曲的真相”强行压进某种标签里。
这个圈子里，从来不缺技术好的人，也不缺心狠手辣的人。但真正走得长远的，是那些懂得如何隐藏锋芒，又时刻警惕自身每一个行为细节的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球鞋，鞋侧被擦出一道黑痕，是刚才突破时擦到雷明球鞋留下的。他弯腰蹲下，用手轻轻抹了几下，心头那点烦闷却越擦越重。
“你还真是洁癖。”顾北走过来，嘴角一撇，语气似笑非笑，“鞋上沾点灰都要清？”
苏盘直起身，淡淡道：“不是为了干净，是不想让人觉得我撞人。”
顾北眼睛一挑，撇了撇嘴：“你倒是想得周全。”
苏盘没有回他，而是转头看了看周围——场边的几个人依旧在低声说着什么，那三人并未离开，反而换了个角度继续观战，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
那目光，像是在评估，也像是在筛选猎物。
苏盘的心更沉了。他清楚，那些人从不会随便出现。他们在观察，在挑人，也许是为了一场更大的比拼，也许是某个即将启动的隐秘项目。但无论目的是什么，只要他还站在场上，就必须如履薄冰。
他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以利用”的借口。
哪怕是一点点的争议动作。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苏盘。”
他回头，阿舟走了过来，一边递水一边低声道：“他们还在看。”
“我知道。”苏盘接过水，动作没有任何多余，“他们一直都在看。”
“你说……他们是不是想拉你进什么比赛？”
“也许。”苏盘的语气有些冷，“也可能只是想等我出丑。”
阿舟皱了皱眉：“你太敏感了吧？”
苏盘抿了一口水，仰头望了一眼天空，阳光炽热，天幕干净得没有一丝云。
“他们是我最不想再碰到的那种人。”他低声道，“他们不只是强，而是用强硬的手段践踏别人的规则底线。他们相信世界上没有‘干净的胜利’。我若让他们看到我哪怕一次冲动，他们就会说——‘你看，苏盘也不过如此’。”
那种话，他听过一次，就永远不想再听第二次。
他的确曾被质疑过——在一次大型赛事中，一次极其激烈的拉锯战后，对方的控卫在一次拼抢中扭伤脚踝。事后，有人放出视频，质疑他是不是“下脚不留情”，哪怕实际上他从没碰到对方，但那脚步落点之接近，足以让人产生误会。
那件事几乎让他陷入舆论风暴。虽然最终澄清了，但他清楚，那些“被怀疑”的日子，是他整个生涯最煎熬的时间。
他再也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他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进攻，每一次防守，都在确保——干净、果断、没有瑕疵。
就连防守对手时，他都宁愿多让一步空间，也不愿出现一次多余的肢体接触；就算面对垃圾话挑衅，他也从不还嘴，只是将回应凝练进每一个回合的得分里。
他知道，这让他看起来过于克制，甚至显得不够“强硬”。
可他宁愿这样。
“下一球。”裁判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苏盘交代一句“我来守雷明”，便转身回到场上。雷明站在三分线外，正盯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意。
苏盘看懂了。
雷明是想赢他一次——正面赢，干净利落地赢，用他擅长的方式。
“终于来了。”苏盘心里暗道。
这才是他真正愿意面对的对手——哪怕彼此撕裂，哪怕分毫必争，也要打出最纯粹的对决。
雷明快速启动，胯下运球拉出节奏，突然横向变向，切入禁区。苏盘第一时间贴上去，脚步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雷明一个假动作，试图晃开位置，苏盘却没有吃晃，而是稳稳卡住路径，用身体将他封住。
那一刻，两人近在咫尺，汗水喷溅，气息交错。
雷明目光一凛，强行拔起投篮——
苏盘伸出手，手指干净利索地点到了球！
球出界！
雷明重重落地，看着苏盘，第一次露出不甘以外的神情，微微点头：“漂亮。”
苏盘没有笑，只是轻轻地将球捡回。
他转身那一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可以被打败，但不会用脏手段去赢，也不会让人说，我靠别人失误才赢的。
这是他的底线。
没人能碰。
他望向远处，那三人依旧站着，但其中一人正掏出手机，似乎拍下了刚才的片段。
苏盘脸上毫无波动，只是缓缓地走回半场，目光冷静地望向前方。
比赛进入了休息时间，双方战成平局。时间不多，谁先发制人，谁就能把节奏抢回来。而此刻，苏盘很清楚——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将球递给阿舟，手掌还带着些汗意，低声道：“咱们得换一套打法了。”
阿舟愣了下，随后凑近些：“你想怎么变？”
“拉开空间。”苏盘瞥了眼远处雷明那边，“他们已经开始针对我了，每次我拿球就双夹，顾北那边又不愿意老传球，造成了不少浪费。咱们不能一直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