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注意到林深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盯着桌上的纸和笔没有动，田松杰微微歪头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问道：“深哥，你是不是想做什么？”
林深这才眨了一下眼睛，嘴皮子几乎不动地低声道：“总感觉碰了这个东西，我能看到什么，但现在周围又有其他人……”
“交给我呗，”田松杰拍拍自己单薄的胸脯，“要是他们快发现了，我就一把把你拉出来，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我熟得很，你放心。”
林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到顾十远突然走了两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把他跟柴晋冈和张彦给隔开了。
接着就见顾十远一只手拄在桌子边缘，另一只手抬起来的时候，像是很不经意般扫了一下冯语凝的胳膊，然后自然地拨弄了两下刘海，就放了下去。
冯语凝略微一顿，什么也没问，更没朝林深这边看，就面色如常地继续说道：“我觉得在我们看来，它或许是个怪物，是一具拿着危险武器的尸体，但它可能不那么觉得，它或许感觉自己跟我们一样，是被困在这里逃不出去的人，只是在用能找到的工具防身，然后不断巡视自己最后这块安全的领地。”
田松杰见状，立刻催促道：“你看，深哥，我们都给你打掩护呢，就这两人的眼力见儿，还怕什么，抓紧时间！”
林深没再说话，这确实是个好时机，他不得不再次感谢自己这回的队友是这两个人。
虽然当初有过不少的不愉快，或许他们的脾气性格让他们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但是作为相互合作的伙伴，那绝对是值得百分百信任的。
于是他也不再耽搁时间，趁着柴晋冈跟张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冯语凝那里的时候，快速把纸张下面的那支笔给顺了出来。
指腹抹去笔杆上覆盖着的灰尘，在碰到笔身的一瞬间，有些吵闹的声音带着杂乱的画面就钻入了林深的脑海中。
他知道他的直觉对了，接着握紧这支明显已经不能书写的笔，将坏掉的笔尖往纸张上的一条线上一压。
耳边冯语凝说话的声音开始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搬动桌椅的响动，那声音很小，很克制，其间还有人小声地提醒着什么。
“小声点儿！想让门卫听见啊？到时候上报到学校那儿，我们全得吃一口处分，轻点儿轻点儿！”
说话的是个女生，虽然她的话是这么讲，可语气里全都是兴奋劲儿，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担心什么事。
“怕啥？！那门卫都多大岁数了？我们真跑起来，他一个都追不上，更何况，他现在就爱待在他那个门卫室里，从来不出来，我都观察几回了，肯定没错的，信我。”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男生，而林深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的位置站在教室靠外的一侧窗户边，后背抵着已经堆放好的桌椅，看着另一侧的几个人还在搬椅子，腾空间。
两只交叠在胸前的双手很细，穿着女款的短袖校服，目光正前方就是那张有着划痕的桌子。
桌上的痕迹跟他们后来看到的一样，只不过还没有落灰，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已经坐在了桌子的一侧，而另一个同样是个女生，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楚表情，只是肩膀上有两只手压着她的肩膀，像是故意把她按在这个地方坐着似的。
林深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这个视角手上，拿着卷起来的纸，触感略微有些硬，看大小大概率就是那张用来请笔仙的道具。
“干嘛？不情愿？”长发女生单手支着自己的下巴，人是背朝着林深的，不过听她的语气感觉并不是很愉悦。
而她的这句话，很明显问的就是对面的另一个女生。
被问话的女生一惊，使劲摇了两下头，梳在脑后的马尾跟着剧烈晃动了好几下。
长发女生见状笑了，道：“不是你说的不怕吗？还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那就试试咯？都说问笔仙的问题一定会得到准确的答案，那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咯？”
“就是说，”压住马尾女生肩膀的一个短发女生弯下腰，把嘴凑到对方耳边，“你可要好好摸摸你的良心，想一想，到时候笔仙真把你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那你会怎么样，不用我们说吧？”
林深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事情，只能感觉到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像是看戏一样，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聚集在这间教室里的人比他想象得多，多到难怪他们需要把桌椅全都推到教室边上，空出这么大一块空间来活动。
他没办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问题，需要一下子出动那么多人。
只有一点是最为明确的，那就是此时坐在椅子上的这个长发女生，是这群人的中心。
“我没……”马尾女生说话了，可是她的声音很小，还在剧烈颤抖，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运动裤，仿佛是想要解释什么，但紧张与不安让她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长发女生微微起身，把耳朵凑了过去，“叽叽歪歪说的什么呢？一点都听不清楚，你是没长嘴还是故意装淑女啊，有人像你这么说话的吗？”
这边话音才落，那边就有几个人非常配合的笑了起来，笑声中男女都有，带着一种怪异的压迫感。
“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这个声调吧？也难怪，”长发女生嗤笑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我还真学不来你装腔作势这一套，难怪你能跟他走得那么近，哎哟，这种技能我还真得跟你好好学学才是，你愿意教我吗？我会特别认真学的。”
话语的尾音带着阴阳怪气的调，压住马尾女生肩膀的人完全没有控制音量，笑得更是难听。
林深有些从这些对话中品出点味道来，但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造成了后面出现的后果，在他看来实在是过于的荒唐和没有必要。
然而当他去回想小时候的事情时，又会发现，这样的事情还真切切实实发生过，甚至似乎也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差不多了吧？”长发女生看看周围堆放好的桌椅，朝着林深的方向转过头来，伸出一只手，“东西拿过来，我们现在开始，弄完了我一会儿回去还有个剧的结局要追呢。”
林深感觉身体动了起来，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朝马尾女生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把手中的纸展开。
一张完好的，字迹清晰写着数字和各种单字的纸，就那么铺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