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体质特殊，我有幸比我的族人多活一段时间。”
“挑战者，能否告知外面距离我们文明的结局，过了多久？”
眼前的长夜人询问道。
世界的赌桌么？
叶知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
“不知道，或许你们为这座机器准备了日志系统。”
“外面的世界拜世界壁编织机所赐，全然丧失了对前文明的了解。”
不等长夜人感慨，他接着问：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长夜人愣了愣，旋即露出笑容。
“按照你的理解，应该是一分钟。”
“一分钟？”
叶知皱眉。
他进入这里的时间，差不多也是一分钟。
对面的人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点头予以肯定。
“没错，你是第一个挑战者，所以，我的存在时间是一分钟。”
叶知嘴角抽了抽。
要是他不问，对方是不是打算直接糊弄过去？
见面就说“新的挑战者”。
合着挑战者就他一个？
将这股情绪压下，叶知继续问：
“那之前呢？你一直在沉睡？”
“或许吧。”
长夜人看了看周围。
远处是漆黑的边界。
漂浮的蓝色光源照亮的地方，只有两人谈话的长桌，上面连茶水都没有。
一览无余。
“世界壁编织机一直在对这里进行改造，我们的文明走到了最末端，我能保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小部分意识。”
“我的使命是进行文明的交接，其他时候需要减小消耗。”
一小部分意识。
这个描述让叶知很在意。
他没感受到编织机的力量入侵自己。
两个完全不接触的文明个体，能在第一次见面就无障碍沟通。
显然，他之前的猜测没错。
对面的长夜人只是根据如今的世界，扭曲改造而来。
外貌、语言皆有变化。
唯一保留的只有部分思想。
“所以，你们当时就知道，世界壁编织机会走上歧路？”
长夜人眼底带着歉意，没有否认。
“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少，发现世界壁编织机能量来源时，我们就发现了两者的矛盾。”
世界壁编织机以文明为食。
这是世界法则不完备的条件下，世界给予长夜文明的知识馈赠。
如果换做是一个正常的世界，它会是一条无比顺畅的升维途径，潜力无限。
可惜。
时机地点不对，它只能说修复世界壁的辅助手段。
“没有世界壁，文明所逸散的特殊力量，只会源源不断逸散出我们这个世界。”
“这份力量注定不属于我们的文明。”
“但当世界完整后——即使只是修复了世界壁，它对以后文明的破坏力又太大了。”
“在我们的分析下，编织机很可能因此诞生自我。”
叶知点点头。
所以二号自认自己是因万物有灵而诞生的世界意志，而非一个文明制造的维护机器。
它的意识并不源于长夜文明。
长夜人继续说道：“你能来到我这里，说明你已经掌握了堪比编织机的力量。”
“足以取代它，取代我们，让世界迈入下一个阶段。”
“不过，一切前路未定。”
长夜人深深地注视叶知。
“挑战者，这个空间的力量告诉我，你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
来了。
叶知的表情变得严肃。
能不能接手世界壁编织机，就看现在！
“如果你想让我像你们文明一样，对这个世界当牛做马，那我们估计无法和平解决问题了。”
以目前所拥有的信息分析。
长夜文明是一个无恒星世界中，自我发光发热到极致的奇葩文明。
世界不完整，既是苦难，也是机会。
不然世界壁编织机也不会如此轻易地造出来。
那个时代，人人都有机会轻易接触到世界本质。
只要他们想，完全能活得更舒服。
代价只是文明消亡后不久，世界顺着大势一起陪葬。
结果长夜文明愣是耗尽了所有潜力，为后面的世界铺路。
消亡时间被动提前。
从二号对文明的了解程度来看，留下的世界壁编织机也是纯种牛马，时时刻刻都在工作。
叶知对接替这样的生活没兴趣。
长夜文明对世界的理解极深，他想借此做跳板，找到他来时的世界。
仅此而已。
浑身带着莹蓝光路的长夜人没有生气。
“每个文明的底色是不同的，我们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其他人。”
“能来到这里，你已经经过了我们的筛选——在某些连诞生自我的编织机都未察觉的时刻。”
“我留下来的作用，只是提醒与交接。”
他招了招手。
悬浮在桌上的蓝光光源，飘到他手中。
连手心都无法完全占满的小团火焰，像是某种小巧的玩具。
“这是离开这里的钥匙，拿着它离开，你便能接替我们留下的一切，包括力量与责任。”
“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了解自己。”
“了解我自己？”叶知跟着重复。
长夜人点了点头。
“我能感受到，你的状态很特殊，眼睛未经世事，所做所言，又像经历了无数事。”
叶知眼中的温度淡了。
“如果我不说呢？”
长夜人摇头：“那便不说。”
“无论如何，你曾经通过了我们的筛选，即使现在的你不清楚，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如同一位富有智慧的和蔼长者。
“看来你清楚自己的秘密。”
“欺骗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你或许想抵达终点之后，将它轻轻接过。”
“如果抵达终点的路上，包括接受我们的馈赠……”
“我希望你能提前解决，时机错过，后续想要弥补将无比困难。”
叶知沉默了好一会儿，眼中的戒备消散了大半。
“世界壁编织机的现状，也源于错过的时机？”
长夜人的表情僵住了。
最终，他点下头。
“我们的试错成本很高，在初期走上了极端，于是错过了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时机。”
长夜文明在叶知脑中大致有了一个雏形。
一个不完整的粗胚世界，资源不断在世界移动碰撞中泄露。
整个世界应当不大，陆地面积估计还比不上如今艾尔提亚大陆的一个国家。
资源紧张导致试错成本高，拉大了获取珍稀资源的成就感。
也导致世界壁编织机构想通过后，初期的长夜人对它的期望极高。
甚至包括让编织机跨越时间，回来拯救长夜文明。
所以，除了修补世界壁的原定工作，编织机获取利用文明力量的方式也被长夜人不断完善。
以至于二号真的能做到玩弄世界法则，构筑魔力神力体系。
也加速了编织机主次功能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