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累，你下去吧，我想陪着怜青。”
长孙砚闻言，久久没有动作，仿若一尊入定的观音像一般，只是微微张了张嘴，轻声拒绝了观岑的提议。
不过才过了一日，他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长了些肉的的两颊便迅速消瘦了下去，一双素日里如兰泣露的眸子布满了红血丝，神采全无。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床上昏迷的人，仿佛这世间万物，除了那人之外，再无其他能入他的眼。
见他丝毫不为所动，观岑不由得流着泪膝行上前，握住了长孙砚置于膝上的手，觉察到他指尖一片冰凉后，心中不由得更是难过，“奴知晓您关心林大人，可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啊，这样没日没夜地苦熬着，便是铁人也撑不住啊！”
或许是掌心传来的温度给了他一丝力气，长孙砚这才终于转过了因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子，低头看向了两人交握的双手。
“观岑，太医说她摔下马车时伤到了后脊，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观岑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颤，想起了昨日太医替林惜诊治完后脸上那颇为惋惜的神情，喉头一梗，那想要劝自家郎君去休息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武艺高强，本可以全身而退，不用受这么重的伤的，可为了护着我，竟是硬生生地撞到了那石阶之上却还一声不吭……”长孙砚的语气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颤抖，“她那时定然疼得厉害吧，可为了叫我不要担心，竟还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伸手替我拭泪……”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落到观岑的手背上，他心里一惊，抬头朝长孙砚看去，只见他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却还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瓣，似是不愿让人瞧见自己这副脆弱狼狈的模样。
“郎君……”观岑心中大恸，鼻尖一酸，也不由得跟着落下泪来。
“她那样身手矫健，行动如风的一个人，若是醒后知道自己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怕是会疯的吧？”长孙砚似是陷入了极大的自责之中，语气里满是懊悔与悲怆。
“自从同我定亲后，她身上的伤好像就没好过，你说是不是当真如那些流言一般，我生来就是个克父克妻的孤寡之命，所以才会引得她厄运连连，伤病不断。”
“郎君莫要这般想，林大人先前不是都同您解释过，那些流言不过都是有心之人以讹传讹，故意想要诋毁您的名声才传出来的吗？”见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观岑顿时急了，抽出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而后急切地开口反驳道。
“且那太医也说了，林大人这伤虽凶险，到底也不是全无希望，若是仔细将养，将来也是有可能站得起来的。”
“是啊，郎君，林大人如此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若是叫她听见您说这些自怨自艾的话，那岂不是伤了她的心吗？”端着托盘进来的观澜一把掀开帘幕走了进来，附和着观岑的话道。
“且那样凶险的马车，若是旁人在上面，定然要摔得粉身碎骨，可您与林大人却性命无虞，这不正是绝处逢生，否极泰来的征兆吗？”观澜将冒着热气的药碗和热粥放在几案上，又掏出帕子，动作轻柔地替长孙砚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