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着霍提雅标志性慵懒笑意的声音响起。
清晰得仿佛她就在耳边：
【学长，终端借我用用哦。
放心，机密文件？
大概......没兴趣翻啦。
现在抱怨可晚咯~
别费劲找我了。
此刻嘛......
大概正躺在厄德悉坎海沟最深的层流里，跟那些生锈的废铁作伴。
嗯，这结局......挺适合我的，对吧？
军火商的女儿，骨血里天生淬着火药，老头子总念叨该炸个轰轰烈烈。
哈......他要是知道我选了片连爆炸都哑火的海当终点，怕是要气得踹开棺材板蹦出来骂街。
当年送我去新源城，吼得整条街都听见：霍提雅！别让自己烂在灰里！
啧......老头的倔强浪漫。
可他多虑了。
新源城？
吵，糙，格格不入。
直到遇见学长你——
嗯哼！
撬动那张万年冰山脸，可比调试任何精密仪器都有趣一万倍！
看你皱眉、抿唇、被我噎得语塞......
哈，简直成了我最上瘾的实验课题。
但后来......不对劲了。
学长你那些细微的表情，像被无形的线死死拴在身后那座冰冷的钢铁牢笼上。
它困着你，冻着你。
我就想啊......
能不能找到一种表情，是纯粹属于学长自己，而不是那座城设定好的模具？
一个......从未被程序写进去的‘顾晟’？
所以嘛，带学长逃出那座城，就是我当时最想做的终极实验，可惜......
失败了对吧。
落荒而逃的我，只能想到那种方式为我们留下一切记忆。
然后嘛......
实验......总有终点。
我的变量......耗尽了。
不过呢，能在最后亲手给学长留下点未解之谜——
也算我......圆满的退场了。
别找我，学长。
下面这片海......应该够深，也够静。
它吞光，也吞声。
这结局，我自己......挺满意。
起码，比继续当学长的拖累好得多。
我想看的......那个挣脱了枷锁的学长......
已经看到了，足够了。
再见了，学长，或者......永别了？
啧，可惜看不到学长此刻的表情......
我猜，一定很有趣吧？但是......
别为我伤心。
......
啊，忘了忘了，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完美的结尾的。
咳咳——
那个，学长，最后再麻烦你一件事好吗？
厄德悉坎......
毕竟是我们最后离别的地方呢，我不想......
在幽暗海底远眺时——
只能看到废墟呢......】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只余下轻微的电流杂音。
顾晟沉默地看着恢复漆黑的终端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金属边缘摩挲。
屏幕却再次自动亮起，弹出一个新的提示框：
检测到附件：1份
标题：序列六
备注：学长需要的一切信息在这里哦！
............
毫无疑问。
这是回归完整之后，霍提雅留下的——
最后的礼物。
顾晟的目光在那行备注上凝固了片刻。
他最终没有点开。
只是将终端收起，塞进风衣内侧的口袋——
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
钢铁城墙在炮火中震颤，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三座城的联军如潮水般涌来，枪械的嘶吼与刀刃的寒光交织成死亡的网。
厄德悉坎的守军——
一群刀口舔血的佣兵、亡命徒、被通缉的能力者。
他们死死钉在防线上，用血肉填补着每一寸溃散的缺口。
“妈的，这帮杂碎怎么越打越多？！到底来了多少？！”
一个独眼壮汉啐了口血沫，反手拧断一名敌袭者的脖子。
另一只手抡起战斧，将冲上城墙的敌人劈成两半。
他的胸口插着半截断刃，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疯狂地撞进敌群。
............
“灰隼的人进场了！”
有人嘶吼。
远处，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如尖刀般刺入战场，为首的正是灰隼佣兵团的团长——
“灰裔”卡洛斯。
他的身形在火光中闪烁，全身覆盖着内城最顶级的战斗义体——
合金骨骼泛着冷光，液压肌腱在皮下蠕动，神经反射增幅器的能量纹路在关节处流淌。
每一处机械义体改造都镶嵌着价值不菲的结晶。
“嗤——！”
卡洛斯的身影骤然模糊。
下一秒，鲜血如喷泉般从一名厄德悉坎佣兵的喉间喷涌而出。
他的双臂如死神镰刀般展开，金属指节延伸出森冷的爪刃，整个人化作一台精密的人形绞肉机。
所过之处，断肢与血肉在空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轰——！”
城墙的一角在他蛮横的冲锋下轰然崩塌，碎石与尸体如破布般四散飞溅。
他的义眼锁定了下一个猎物，猩红的光点在烟尘中明灭——
“杀！抢！”
............
“铁砧的人也来了！”
地面震颤，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影踏碎砖石而来。
铁砧团长——
“铁獠”布雷克。
他的皮肤在月光下泛起病态的青灰，瞳孔收缩成野兽般的细缝。
肌肉纤维如同活物般在皮下蠕动，如同某种夜行掠食者的进化态。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中，他的身形再度拔高，指爪化作利刃，齿列变得尖锐如锯。
“厄德悉坎的杂鱼们......”
沙哑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着耳膜：“该清场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
“噗嗤！”
一名守军突然僵直，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穿出的利爪。
布雷克的速度在夜色中获得恐怖的增幅。
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与鲜血喷溅的淅沥声。
“轰——！”
他重拳砸向地面，冲击波将整排掩体掀上天空。
守军如落叶般被抛飞，防线彻底撕开一道鲜血淋漓的缺口。
——————
“顶住！别退——！”
厄德悉坎指挥官的怒吼戛然而止。
某个旋转的寒光闪过，他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在城墙绘出狰狞的泼墨。
无头的躯体缓缓跪倒，手指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
士气如沙堡般溃散。
这些刀口舔血的佣兵再凶悍，终究敌不过绝对的实力碾压。
防线在两名团长的屠戮下迅速瓦解，如同暴风雨中的纸船。
“完蛋了......”
这声低语消散在硝烟中，被更多的惨叫与厮杀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