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当了婊子又立牌坊，人们会说他虚伪、无耻。
可如果一个国家这么干了，那就要看实力了。
实力弱是找死。
实力强是列强。
实力第一，那是世界警察……
而现在，鬼谷先生觉得，秦国也是想这么干一回。
他们既想要楚国的那些资源，又不想太费力气。
他们既不想失去楚国民心，又需要楚国帮他们抓奴隶来填补农忙时节的用工荒。
他们既不想现在就攻灭楚国以至可能在那些地方埋下隐患，又希望能对那些地方的资源、人力如臂指使。
如果是以前，面对这种要求，鬼谷先生估计会骂一声：妄想！
但现在，他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李缘再次动起了筷，接着埋头吃着。
张苍用公筷给黄石公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颗牛丸。
黄石公眉头一皱。
这牛丸里面有汁水，吃到嘴里咬破之后，你会发现牛丸里层、包括那些汁水的温度远远高于表面。
第一次吃时，他被烫得沉默了两天，因为嘴里起泡了——当时他已经吃进嘴里了，碍于教养又不好意思吐出来，更不好张着嘴等它凉了，于是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国师，在下有一策，不知能否入国师的眼。”鬼谷先生终于说话了。
“请先生言明。”
秦国现在最强的是什么？
不是秦军，而是秦商——这是以秦国绝对的科技实力和制造实力拉起来的，它断层的超过了秦国之外如今地球上所有的国家，秦国的商品在西域一些偏远地区的人手中，甚至已经取代了他们自己国家的货币。
在中原，虽然由于秦国的国策偏向、以及距离相对较近的原因，秦国商品也相对较多，但其稀缺性依旧很高。
“我想，秦国在楚国南边，也有许多商人吧？”
李缘点了点头。
鬼谷先生微笑道：“那么，可否利用起他们？”
国家力量暂时照顾不到那，那就由秦国给他们发许可，让一些民间商人去那些地方，建立起相关的橡胶产业。
人手都可以有现成的——从楚国招。
而楚国由于和秦国签了友（屈）好（辱）条约的缘故，对于被秦国招揽的商人或是一些为秦商做事的工人，当地府衙都有些畏畏缩缩的。
因为有过府衙刚抓了一个百姓，转头招那百姓的秦商就找上门来要人了——或许是有对方心好的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是秦国为了打压楚国朝廷、在楚国百姓心中建立起威望的意思。
用楚国的力量，为秦国在那边的事业努力。
只要给商人们一个国家许可，以人性的欲望、以商人逐利的本性，他们绝对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在下敢保证，楚国一些贵族也会有这个心思。”鬼谷先生说：“能披着秦国虎皮在南方自得其乐，只需要为秦国供上一些资源，许多与南蛮有交集的贵族估计会很乐意干。”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秦国今年上半年强令楚国抓一些南蛮奴隶的举动太巧了。
许多与南蛮有关或者利益相关的贵族，表面上服从，心底里估计早就对楚国不满了——他们不敢、也无力对秦国有所动作，可对楚国敢。
李缘吞下口中的东西后才说道：“可行。”
他相信商人的欲望——他们被压制得太久了，这两三年的喘息和发展，让他们看到了更加美好的未来；而如果秦国主动给出这个机会……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有一个词或许能概括这种行为：殖民。
早期的欧洲殖民者，大多都是这么来的，颁发国家许可抢劫的都有……
“不错，纵横家看来还没忘了鬼谷子的本事。”
“国师谬赞了。”
“我可没有。”李缘摇了摇头：“我真的觉得你们那祖师很厉害。”
鬼谷子啊，那几乎可以算是华夏第一奇人了。
接下来，氛围就轻松了。
李缘问了许多有关纵横家的事，解开了他心中不少疑惑。
但鬼谷先生却感觉，国师对鬼谷子的好奇、大于他心中对纵横家的好奇；对纵横家看重，好像只是因为这是鬼谷子传下来的学派。
自家祖师在国师心里这么重的吗？
半个时辰后。
两人被张苍送出了国师府。
“恭喜啊。”
面对老友的祝贺，鬼谷先生摇了摇头。
他感觉，秦国并不是真的对那局面没有办法，而是暂时没有精力，至少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而且秦国之前让楚国抓蛮人的举动，看上去是巧合，但他总怀疑是秦王或者国师早就想到了。
不然异族那么多，西域、高原上也有，甚至西南夷更近，怎么不抓他们？
非要逼迫楚国从他们南方的南蛮之地抓？
秦国这么多人才，即便单拿出来不如自己，可这么多人总能想出办法的，自己与其说是完成了国师的考验，还不如说是恰好接下了国师的善心。
秦国在用这个已经有了解决方案的问题，来给自己一个安心。
纵横家还有用，你们虽是隐士，但秦国未来的发展并不会落下你们，你们还可以出力。
黄石公点了点头，他也有这个感觉。
“我认为是秦王。”
“为何？”
“你来得还不够久，不够了解李缘。”黄石公皱着眉头：“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除了一开始亲力亲为外，之后几乎不参与政事，哪怕参与，也只是给出一个方向，然后无条件信任下属。”
“这种人，不像是会有这手段的。”
鬼谷先生点了点头，随即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沉，顿时抱怨道：“你之前也不提醒我，那酒哪像自家酿的！”
“你忘了现在秦国这些酒谁造的吗？”
鬼谷先生愣了下，随即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所以……他的侍女，其实是在帮他造新的酒品类？我尝的其实也可以算白酒？”
黄石公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没彻底醉倒。”
鬼谷先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是国师自家酿的，但自家酿的就是这个度数……
沉默了一会后，他又说道：“可我怎么感觉他……不像是……”
“不那么正经？不像是那么有才之人？”黄石公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在秦国找到其他事物的发明者线索，如果不是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猜测，随即又都望向王宫。
“秦王好运啊！”
“也许，不是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