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这次回到花园寝宫。
里面有朱微，还有刚传来的三位姑娘，黑发碧眼、皮肤白皙。
朱微同时在教导她们汉语，所以几人很熟，正在打闹，看到陆天明立刻起身站直，但她们身上的饰品太多了，人都不动了，还哗啦啦一顿响。
“说了多少次，少戴些环啊链的，毛钱不值，铃铃啦啦像太南养的那两只狗。”
“呵呵呵…”朱微顿时憋不住笑了，“夫君，她们都习惯了。能把繁琐的头巾拿掉，已经不错了。”
“哼，穷鬼才炫耀。”
说方言损话的时候，她们三个听不懂，日常行为用词放慢语速才可以，陆天明也记不住她们拗口冗长的全名，奥斯曼两位叫大奥、小奥，莫卧儿叫小莫。
到锦榻落座，向小莫招招手，又拍拍腿，她立刻坐腿上，搂着脖子道，“夫君，英雄，孩子，父亲。”
跳过连接词，也是快速掌握语言的一个技巧，
“小莫，上次问你印度大陆为何没有农耕文化，你想到答案了吗？”
“外敌，城邦，多。”
“还有呢？”
“没有了，大明，佛教，也多。”
陆天明再向大小奥招手，“你们两个呢？欧罗巴和小亚细亚为何没有农耕文化？”
大奥，“天气不好，旱的旱，涝的涝。”
小奥，“田地分散，高山阻挡，分裂。”
陆天明点点头，“不错，都思考过，不是夫人教的吧？”
朱微立刻摇手，“妾身可没这心思。”
“好吧，今天这问题换个角度再问，欧罗巴、印度、大明三块大地均海陆兼备，为何文明截然不同？”
“我知道！”怀中小莫立刻大叫，“教义不同，大明避世、印度忍受、欧罗巴控制。”
还没有问，朱微就主动交代，“这是妾身说的。”
陆天明在三个翘臀都拍了一下，“上炕去，我带你们出趟远门，也许可以回家看看。”
“回家？！”
陆天明点点头，她们顿时手舞足蹈扔掉首饰，到里屋上炕去了。
这屋子大的很，暖墙都连着，朱微坐到身边，“他们是公主，更是夫君的女人，您这样会让她们生隙。”
“生什么隙？”
“玩笑不能常开。”
“我没开玩笑，夫人跟着土尔扈特来回跑，他们在草原上路过别人的草场，双方一直相安无事，有时想想，对方还真是念及同族。”
朱微一愣，“谁说的？土尔扈特十万人，百万牛羊迁徙，留下牛羊买路才能过，到每一个牧场都少不了一场战斗。”
原本懒洋洋的陆天明两眼一瞪，似乎射出两道杀意，朱微转瞬明白，他误会了，
“夫君是听他们自己说的吧，这是草原贵族的交易默契，世代如此，不会告诉牧民，也不会向第三方提及。您以为不需要，是您下意识忽视了，夏冬季节路过给的牛羊数量差别很大，若冬天是一只，夏天就是二十只。”
陆天明慢慢坐直，“世代如此？牧民天天看着牲口，不知道？”
“牧民的牛羊一只手都不用，他们是给族长放养，哪能数得过来，让赶到哪里就到哪里，也许不多，但肯定有借路费买平安，亲兄弟也不例外，草原上牧场抢夺很血腥，怎么会允许随便路过，尤其是夏天的时候，路过就代表牧场废了，哪怕只是沿途草场，来年才能恢复。”
陆天明挠挠头，哭笑不得，“人呐，懒惰是根子的本性，不了解的事情，总是自以为，人类成为世界主宰几万年，到处有自己的规矩。明知打破这些规矩就是进步，明知每一步都是血腥，就是无法跳过任何一步。”
朱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陆天明现在的养气功夫不错，就算很生气，也只是拿定主意等结果，不会发泄，更不会随意表现在脸上。
大被同眠，迷迷糊糊梦到举国庆祝节日，威猛的军械和纪律的军人让百姓欢呼，让敌人害怕…
梦境一转，突然跳到了上课，十年寒窗苦读，马上要过独木桥，在抓紧翻阅复习资料…
乱七八糟的知识入脑，理解起来本就千难万难，如今实践更是战战兢兢，一步错，就是血流漂杵…
陆天明猛得睁眼，扒开身上和胸口的胳膊，太热了，出了一身汗，让梦漂在血池里。
洗浴室的水连着暖墙，倒水擦擦身子，顿时清醒，原本模糊的梦，脑海中留下一句清晰的话：
资本若不保持扩张，扩大其统治范围，若不开发新的地方，并把非资本国家卷入世界经济旋涡，它就不能存在和发展。
陆天明歪头想想，人的记忆力果然恐怖，还有‘翻阅’功能。
老子不走资本啊，一开始就是混合乱炖，大资本控制在手，但又不是拥有者，不是‘皇室’，只是以虚名保持控制，这与印象中的‘过程’本质上一样啊。
天蒙蒙亮，陆天明迈步出花园，四下转了一圈，施施然向皇城北。
陆家说过在京城五府，那就是五府。
东府忙教育，西府忙生意，南府忙文化，中府什么都忙。
剩下北府…什么都不忙。
什刹海开始消冰了，中午不能玩，早上很多孩子。
陆天明顺着岸边看一会，来到老宅的陆氏北府。
这里很清净，前院的战神矛与建筑格格不入。
陆天明在战神矛前站了一会，迈步到后院。
兀良哈正在洗漱，开口一点热情都没有，“正睡觉呢，大清早的跑这儿干嘛。”
陆天明到身边打量她一眼，伸手捏捏下巴，“这娘们一点没变，越活越年轻了。”
“切~”兀良哈撇撇嘴，“天天好吃懒做，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肤色当然不错。”
“夫人想念草原吗？”
“不想！”
“为啥？”
“我儿子在这里，想念草原岂非脑子有病。”
“有道理！”陆天明夸一句，拦住她去披外套，捧着脸拍一拍，“兀良哈这个名字是你爷爷恢复大蒙古荣光的梦，夫人小名叫什么？福余？朵颜？泰宁？”
兀良哈拍开他的手，“胡说八道，这是明人给兀良哈三卫的称呼，与兀良哈部根本不是一回事。”
“那夫人没小名？”
“有！”兀良哈突然闪过一丝羞涩，“蒙语你听不懂，汉语是梦谷。”
陆天明惊讶问道，“梦谷？梦想谷子？梦想抢劫中原的谷子？”
“去你的，黄金家族又不是蠢货，兀良哈是看守成吉思汗起家地的卫队，也就是黄金家族禁地的守卫部落，禁地知道吗？起荤谷。”
陆天明恍然大悟，“成吉思汗居住地，蒙古大汗天葬地，原来你的名字叫梦山、梦沟、梦陵，不对，应该叫梦乡，你看，老可汗还是笨，起个名都让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