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地府的鬼差学了，怕不是要集体转职成‘地府特产·邪修批发商’？”
商晚柠枯手搭在膝上，兜帽纹丝不动，沙哑回音直接砸进陈瑜识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里面操控血肉活性、快速愈合的法门，研究院再改改，说不定能用在医疗部。少废话，看书。”
“哦！”
陈瑜被噎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看。看着看着，还真让她瞧出点门道。
有个“血肉拟态术”，利用活性血肉模拟各种形态，伪装潜伏效果一流。
要是地府情报司的探子学了……
眼睛一亮，赶紧把这部分内容单独标记出来。
几天时间在压抑的肉香和若有若无的窥视中熬了过去。
藏骸室的骨门无声打开。
莫迪凯一身沾着粘液的黑袍堵在门口，白骨下巴开合：“影蚀大师，看来收获不小？”
商晚柠枯手拂过袍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起身。
兜帽微抬起，嗓音听不出情绪：“血肉之母的典籍，博大精深。影蚀，受益良多。”
莫迪凯白骨眼~窝扫过跟在后面的陈瑜三人。幽煜和都铎气息沉凝，眼底带着“虔诚”的狂热。
陈瑜顶着俩黑眼圈，一副被“真知”洗礼过度，精神恍惚的模样。
【嗯，没异样。】
【血肉样本反馈也正常，是纯粹的人族血肉。只是蕴含的能量精纯得有点过分，不似凡俗。】
【看来灵魂强度不错，捡到宝了。】
白骨下巴咧开个弧度：“大师能得母神眷顾，安然参悟数日，足见心诚。”
“不知大师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回闭塞的锈蚀山脉，还是……”
白骨手指捻动，一根暗红肉丝从袍角探出，又飞快缩回。
“留在蠕岩城？以大师的境界，若愿为母神效力，地位绝不会在莫迪凯之下。”
“灰雾领的资源、典籍，任大师取用。甚至……有机会聆听母神的‘虚空低语’。”
兜帽下的商晚柠，唇角勾起。
【羊毛，这不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么？】
她枯手拢在袖中，沉默片刻。
这短暂的沉默，让莫迪凯袍下的肉丝扭动得更急切了些。
终于，沙哑的破锣嗓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矜持”。
“灰雾领圣辉，确实令人心折。影蚀漂泊半生，若能在蠕岩城得一栖身之所，为血肉之母略尽绵薄之力，倒也是归宿。”
莫迪凯白骨下巴咔咔作响，透出满意。“好！”
“影蚀大师快人快语，莫迪凯这就为大师安排居所，就在这尖塔之内。”
“大师先随我去见城主大人，登记造册，领取信物。”
他侧身引路，枯骨脚掌踩在黏腻的地板上，发出湿滑的声响。
商晚柠迈步跟上去，枯瘦的手背在身后。对陈瑜三人做了个“上道”的手势。
幽煜和都铎心头一凛，知道真正的戏来了。陈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打起精神，小步跟上。
穿过几条肉瘤和发光血管密布的走廊，塔内的硫磺和腐败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
前方出现一扇门扉。
门由粗壮的触手盘绕而成，中央镶嵌着一颗不断搏动的暗红心脏。
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喷吐出灼热气流。
莫迪凯停在门前，白骨手按在心脏表面，嘶哑低语。
“灰雾是您垂落的脐带，链结万亿子宫。
以我眼球砌入王座基座。
以我脊髓缠绕蕾丝裙摆， 直至颅骨盛开成您足畔的骨丘莲。
赞美永寂的黑暗！
蠕岩城第一百二十四代祭司，于星轨错位之夜。”
心脏猛然一缩，盘绕的触手缓缓蠕动分开，露出门后的景象。
广阔空间里，地面是蠕动的肉毯，穹顶垂下无数粗壮触须，正滴落粘液。
中央矗立着十米高的王座，由无数扭曲骸骨与筋肉堆砌而成。
王座上坐着个“难以名状”的存在。
下半身与王座筋肉相融，上半身勉强存有人形轮廓，半透明的暗青色皮肤下，粘液与神经束在涌动。
头颅如放大的剥皮昆虫头，复眼是密密麻麻的晶点；无口鼻，仅有几根触须在左右摆动，末端长着吸盘。
莫迪凯深深躬身，白骨几乎贴住肉毯。
他狂热的颤抖道：“伟大的蠕岩城主安格玛大人。属下引荐新晋大魔法师影蚀及其学徒。”
“影蚀大师心向母神，愿为蠕岩城效力。”
王座上的安格玛，上万复眼瞬间聚焦在商晚柠的身上。
“影蚀？”
触须探出，末端吸盘上下张合着，吐出细碎的血沫。“锈蚀山脉的‘孤狼’，竟会屈身向吾主低头？”
商晚柠枯手在袖中蜷了蜷，“昔日囿于凡俗迷雾，错把腐土当圣坛。直至窥见蠕岩城上空的荣光，才知过往皆是虚妄。”
她微偏头，兜帽的阴影扫过骸骨王座，“大人执掌灰雾领，便是血肉之母在凡世的化身。”
“呵……”
安格玛的复眼晶点闪烁得更急。
王座上的筋肉忽地鼓起数道青筋，缠住了旁边一根垂落的触须。
触须顿时干瘪，化作一缕灰黑色的雾气被王座吸噬。
“莫迪凯说你从吾主的典籍中悟得真意。”
触须探向商晚柠，尖端滴落的粘液在半空凝成细小的血珠。
“那你说说，血肉的终极形态，是什么？”
陈瑜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袍。
她偷瞥了一眼幽煜，对方垂着眼帘，指尖在袖口飞快地划过一个防御符文。
“是‘融合’。”商晚柠说。
“与天地融合，与万物融合，最终回归血肉之母的子宫，成为永恒混沌的一部分。”
她抬起枯手，掌心朝上。
“就像这座王座，以骸骨为骨，以筋肉为肤，与大人共生共荣。这便是最接近血肉之母意志的形态。”
安格玛的触须在距商晚柠咽喉三寸处停住了。
吸盘里的倒刺疯狂颤动，似乎在品味这番话里的“虔诚”。
过了半晌，他蓦然转向陈瑜，复眼的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小学徒，眼神里有恐惧。”
莫迪凯的白骨手按在腰间，好似随时准备动手。
商晚柠却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碎石碾过生锈的铁板。
“凡俗之躯初见大人真容，难免心神震颤。待她沐浴更多母神恩赐，自会褪去这层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