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心里会难受吗？”
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文茜已经知道几个孩子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能辩是非，不会随意让别人几句话就哄住。
“不会，奶奶知道你们都是好的。”
“奶奶，他真的生病了吗？”文以墨有些疑惑，“还有，要是见到了人，我要怎么称呼他？”
文茜：“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但是要有礼貌。确诊了，这个没有作假。”
佟瀚远去年就查出来胃癌，治疗也没有多大效果，下半年已经是在医院和家中度过，属于半退休状态。
人临老了，喜欢回忆自己一生，又喜欢自欺欺人，把一些恶事美化。
文以安想着还是和佟瀚远见一面，有些事情好好说清楚，大家互不打扰是最好的结局，自己的父亲原不原谅那是他的事情，自己是不会替原身原谅的。
四姐弟和文茜谈完话，私底下四人也讨论一番，主要是要听一听文以蘅的意见。
他八岁了，思想比大他一岁的文培霖都要成熟。
第一次，文以安把奶奶和佟家的事情，还有父亲被换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跟他说一遍。
“小蘅，要不要原谅他，要不要认他，你自己做决定。”
文以蘅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问道：“他为什么没有去找爸爸？”他当然指的是佟瀚远。
文以蘅一年多来从哥哥姐姐断断续续的谈话，和文家叔婶爷奶的口中得知文茜奶奶当年为了找到爸爸，不仅生了严重的病，花了许多钱请人打探消息，甚至还一度自杀过。
最后奶奶安排了人长久留在临川市里，才找到了他们。
“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当年的他的想法和奶奶的不一样。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说出来就可以了。”
文以安不用问以白小墨的意见，因为三个人早就用共识，不替原身原谅任何人，认文茜和文家，是因为文茜半生都在花在了找儿子的路上，文家也是不遗余力提供帮助。
“安姐，如果我说我不想认他，会不会被人说不孝？”文以蘅闷闷说道。
“我不喜欢他，虽然我没见过他，可是我知道，我们来了京都，他并没有来找我们。”
文以安摸了摸他的头发，这一年，他又长高了许多，当年她刚穿过来时看到的头发枯黄，身材瘦小的男孩子已经不见了。
如今的文以蘅个头有一米三，脸蛋圆圆，有些婴儿肥，皮肤白嫩，眼睛像陈小芳，杏眼圆圆。
“不会，小蘅，你不想认他可以不认的，这个没有关系。姐姐也不想认他。”
文以蘅看着她，也看看文以白和文以墨。
“二哥，三姐也不认吗？”
“是的，我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可以了，不用过于在意别人的目光。”
文以安给佟瀚远去了电话，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定的是一个从前的老字号餐馆，文以安带着三个弟妹提前十分钟过来，她一向不喜欢别人等自己。
佟瀚远提前五分钟到的，看到他们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的身体似乎十分不好，坐在轮椅上，由一个年轻男子推着进来。
年轻人帮他推到桌边，整理好衣服之后，就退了出去。
“佟爷爷好。”文家姐弟四个很有礼貌的问好。
“你们好。”佟瀚远听到他们叫自己佟爷爷，心底一阵苦涩。
佟瀚远让文以安姐弟点菜，文以安点了四个自己姐弟喜欢吃的菜之后，还是点了两份十分清淡的病人可以吃的菜式。
一场饭吃下来，文家姐弟是问学业，问生活都是客客气气的回答，就像是对待一个平常的老人一样。
自从文茜认回文以安四姐弟后，佟家就开始走下坡路。
自己因为年龄在这，本来是要调职的，但是自己先发现了身体健康问题，现在已经是挂着名头而已。
大儿子佟博超已经被调到统计部门任职，明升暗降。
大儿子已经41岁，而且是养子，早些年自己为他铺过路，如今也难有晋升空间。
他与柳冬娜还有一儿一女，也才刚刚20出头的年纪，柳家早些年就被调到西部去任职，助力微弱。
一开始他的确没看上那个几十年前被人养废的儿子的孩子们，没想到人家早就立过功，现在还能给国家解决退伍伤兵就业问题。
人都是到要死了，才想着弥补从前的错事，他想补救，但一切都晚了。
一顿饭里，佟瀚远几次提起要文家姐弟回佟家看看，都被文以安不咸不淡的婉拒了。
他再次提起时，文以安回答是毫不客气。
“佟爷爷别再说了，奶奶为了我爸，二十多年来奔波各处，还一直未再婚配生子，我们也认回了文家。既然当初选择一别两宽，也曾对我们视而不见，那就保持这样就好。也许下次我们还能约着见个面。”
“我病了，胃癌晚期，没几年好活了，就不能抛却之前的成见，认下我这个老头子吗？”
“不好意思，你的病不是我们造成的，你有好几次补救的机会，但是你都放弃了，就不要再道德绑架我们...”
话音刚落，包厢的房门就被人推开。
“爸，你还想认他们做什么？人家现在出入有车，攀龙附凤，自然是看不上我们佟家。”
来人是一个妙龄少女，披肩卷发，穿着时髦的毛呢大衣，脚踩小皮靴，好一个摩登女郎。
佟瀚远和柳冬娜育有一子一女，这个就是佟瀚远十八岁的小女儿-佟欣欣，按辈分，她是文以安四姐弟的小姑姑。
“咳咳，欣欣，你怎么找来这里？”佟瀚远白了一眼拦不住女儿的助理，真是一个不如一个，连个小女娃都拦不住。
“我和同学约了这里吃饭，刚好在外面看到了赵俊平，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显然她是知道文以安姐弟的身份的。
“欣欣，不得无礼，这是你大哥的孩子们，他们之前过的不容易，爸爸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的。”
佟欣欣酷似柳冬娜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他们明知道你是他们的爷爷，回来京都这么久，却一直都找你，你还费心找他们干什么？”
家里又不是没有大哥，这句话，她压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