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婴儿的脸颊，便突然垂下。
她眼中的光彩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了几下，最终熄灭。
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微笑，随即头一歪，昏死过去。
\"芷若？芷若！\"
张无忌的声音陡然拔高，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慌乱地探向妻子的颈侧，指尖传来的脉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产房内顿时乱作一团。
太医们挤上前来，有人翻开周芷若的眼皮查看，有人把脉，有人取出银针。
一位年迈的太医脸色变得煞白：\"不好！娘娘气血两亏，元气大伤，这是血崩之兆！\"
张无忌只觉得天旋地转，怀中婴儿的啼哭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将孩子交给王月敏，双手抓住太医的衣襟：\"救她！我命令你救她！\"
\"陛下恕罪...\"
太医跪倒在地，\"娘娘失血过多，寻常药石恐怕...恐怕...\"
张无忌松开太医，转向床榻上的周芷若。
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唇色由苍白转为青紫。
产婆们正在用热毛巾按压她身下的出血处，可鲜血仍然不断涌出，染红了整张床单。
\"都让开！\"
张无忌厉声喝道，声音里灌注了内力，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众人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
他坐上床沿，小心翼翼地将周芷若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身体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张无忌一手贴在她后心，一手按在她丹田处，闭上眼睛，开始运转九阳神功。
温暖的内力如春日的溪流，缓缓注入周芷若体内。
张无忌能感觉到她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贪婪地吸收着他的内力。
他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手上的力道丝毫不敢松懈。
\"无忌...\"
王月敏担忧地靠近，\"你的伤才刚好不久，这样消耗内力...\"
\"无妨。\"
张无忌咬着牙回答，\"我欠她的，远不止这些内力。\"
内力不断输入，周芷若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但脸色依然惨白如纸。
张无忌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解，若不从根本上止血补气，她仍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转而将全部心神集中在运功上。
九阳神功至刚至阳，本不适合用来疗伤，但此刻他已顾不得那么多。
他将内力调整得更加柔和，同时运用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引导周芷若体内残存的内息自行运转。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光明顶上，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十六岁的周芷若手持倚天剑，剑尖刺入他的胸膛。
那时她的眼中满是泪水，手却在发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她这样哭着说。
当时的疼痛比起现在，简直微不足道。
\"陛下，娘娘的脉搏又弱了！\"
太医的惊呼将张无忌拉回现实。
他感到周芷若的身体在他怀中越来越冷，就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准备参汤！最上等的老山参！\"
张无忌命令道，同时加大了内力的输送。
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这是内力消耗过度的征兆，但他不能停，一刻也不能。
王月敏迅速安排宫女去取药材，自己则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轻声安抚。
她看着张无忌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曾经优柔寡断的少年，如今为了心爱之人，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决断力和力量。
参汤很快送来，张无忌小心地掰开周芷若的牙关，将参汤一点点喂入。
然而大部分汤药都从她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
\"不行，她咽不下去。\"
张无忌心急如焚，突然仰头含了一大口参汤，俯身贴上妻子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将药汁缓缓渡入她的喉咙。
如此反复几次，总算让她喝下了小半碗。
参汤下肚，加上持续不断的内力输送，周芷若的情况终于有了些许好转。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感受到了痛苦，但这至少说明她还活着，还有知觉。
张无忌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周芷若体内有一股阴寒的内力正在抵抗他的九阳真气。
这股内力阴柔诡异，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她的奇经八脉中，阻碍着气血运行。
\"这是...九阴真经？\"
张无忌心中一惊。他早知周芷若修炼过九阴真经，却没想到她练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内力中已带上了阴毒属性。
这种内力平时或许能增强武功，但在产后虚弱之时，却成了致命的负担。
他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强行用九阳神功化解这股阴寒内力，但这可能会伤及周芷若的经脉；要么顺其自然，但那样她的恢复将遥遥无期。
没有犹豫，张无忌选择了前者。
他深吸一口气，将九阳神功催动到极致，炽热的内力如烈火般涌入周芷若体内，与那股阴寒之力正面相抗。
\"啊！\"昏迷中的周芷若突然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张无忌的手臂，划出几道血痕。
\"忍一忍，芷若，很快就好了。\"
张无忌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手上却不敢放松。
他能感觉到两股截然相反的内力在妻子体内交锋，如同冰与火的战争。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顺着下巴滴落在周芷若脸上。
内力已经消耗了七成，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他自己都会力竭而倒。
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那股阴寒内力终于开始松动，如同春日里的残雪，一点点消融在九阳真气的热流中。
最后一丝阴寒内力被化解，周芷若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
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脸色也有了些许血色。
张无忌长舒一口气，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他自己却因内力消耗过度而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王月敏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无忌，你该休息了。\"
\"不...再等等...\"
张无忌固执地摇头，颤抖的手仍贴在周芷若后心，维持着最基本的内力输送，\"等她醒来...我必须亲眼看到她醒来...\"
他说话间，周芷若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
眼神起初茫然无焦，但在看到张无忌满是汗水的脸庞时，立刻清明起来。
\"无...忌...\"
声音虚弱得如同蚊鸣，但听在张无忌耳中却如同天籁。
\"我在这里，芷若，我一直在这里。\"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周芷若的目光转向王月敏怀中的婴儿，嘴角微微上扬：\"孩子...还好吗？\"
\"好，非常好。\"张无忌哽咽着回答，\"是个健康的男孩，像你一样漂亮。\"
周芷若眼中泛起泪光，她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孩子。
王月敏立刻会意，将婴儿轻轻放在她身边。
\"我们的...儿子...\"周芷若的手指抚过婴儿娇嫩的脸蛋，泪水终于决堤而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张无忌将她搂得更紧，声音沙哑：\"别胡说，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经历这样的痛苦。\"
周芷若虚弱地笑了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张无忌大惊，连忙探查她的脉象，发现虽然阴寒内力已除，但她的五脏六腑都因难产而受损严重，需要长期调养。
\"传我命令，\"
他转向太医，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从今日起，太医院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永和宫，用最好的药材为芷若调理。
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太医们跪了一地，连连称是。
张无忌这才稍稍放心，低头看向怀中的妻子，发现她又昏睡过去，但这次呼吸平稳，脉搏也强健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