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言一愣，眼前这老人是那场守城战争中活下来的战士吗？
“我，我就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士兵，当时我被炸掉了一条胳膊，你救了我，你还记得吗？”
老人的神情激动，利索的起身，完好的那只手将自己另一边空荡荡的袖管卷起。
林若言仔细打量他的容貌，想起了当时落在长沙城外岳麓山的营帐中，她不知道所处的是什么时间段，就在治伤中，询问了一个神智清醒过来的士兵。
那个士兵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能动时就要继续上战场。
因为他说，他不能退，身后是他想要保护的城。
“老爷子，你认错人了吧，长沙守城战都多少年了，你看这姑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
无邪黑灯笼两人将地上的木雕碎片捡起。
“我也觉得老爷子你应该是上了年纪记错了。”老杨看了一眼林若言，跟着蹲下去捡地上的木雕。
“咋能让老板们捡东西呢，我来。”老头的儿子提着麻袋裹着的东西出来，正好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我爹他这些年，神智不清，没事就神神叨叨的，说了什么，各位老板们不要介意啊。”
无邪将碎裂的雕像装在自己的背包中。
其实这雕像他也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二百块钱也不贵，等有空修补好了，他再好好研究研究。
不过看黑灯笼的样子，似乎知道这个奇特的金龙雕像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对于老头儿子刚才对待老头的态度很不满意。
也没理他，直接接过他手中的麻袋，检查里面的猎枪能组装出来几把。
“记错了吗？”老头神情茫然看着林若言。
这份气质容貌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人。
“可能我跟对方长的很像吧。”林若言见他们在埋头检查猎枪，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
将一沓厚厚的蓝色大钞塞在了老头蓝色的老式中山装口袋中。
“喜欢雕像的话，想再做就做一个新的吧，真正的龙神不在意这些。” 林若言低声说道。
年老的战士看上去并不是他儿子说的那样神智不清。
见对方还想说什么，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秘密。”
她的声音很轻，近在咫尺的老头却听清了。
他们几人走的时候，老头固执的将他们送到了村外。
无邪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空荡荡的袖管在微风中轻飘，一直在望着这边。
“哥们，你是不是知道这雕像的来历？”他转过头来问那话少的黑灯笼。
“你三叔既然在长沙有盘口，难道没听过龙神的传说吗？”黑灯笼奇怪的问他。
无邪听到他这话，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瞪老杨。
老杨心虚的笑了笑。
“你三叔名头大，能镇下场子嘛，要不然不好请人。”
还没见到对方面呢，老底都给掀了。
无邪气的指了指他，顾及林若言黑灯笼也在场，才忍住没有对他破口大骂。
“难道无老板以为，单凭你们两个愣头青拿着几万块钱的定金和似是而非的墓葬线索，就能请到我？”黑灯笼扫了他们两人一眼。
“不说这些了，黑灯笼先生，咱们还是接着说刚才那话题吧。”无邪朝他笑道。
“当年膏药国轰炸机在长沙上方肆无忌惮的轰炸时，一条金色的神龙出现，除了将那些轰炸机撞毁，围城的膏药国阵营也死伤无数，因此退兵。
长沙的百姓感谢神龙的救世，当时不少的人家都开始供奉起神龙的雕像，以求神龙还能继续庇护他们家园的安宁，香火一时盛行起来。”
黑灯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背包上。
“这说的也太神了，我觉得会不会是一种古彩戏法，人们总以为传讹，才会有这样的传说。
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龙，就说那些人将这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什么龙神身上，就是一种错误，能靠得住的，还是只有自己本身的实力。”老杨有些不屑。
“行啊，老杨，几年不见，你这见解进步不少。”无邪调侃。
“世人何其多，不是每人都这样想。”黑灯笼扯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历史上的长沙城还是破了，所以后来那些人不再信奉龙神了吗？”无邪问道。
“单单不信奉的那些人态度还算是好的，大多将失去家园和亲朋好友的怨恨，都发泄在了一个雕像上。
除却龙身没有回应他们的香火供奉，也有他们认为是龙神带来了这些灾难。
如果不是龙神的出现，或许他们的家园不会被膏药国人侵占。
膏药国人也不会倾注太多来攻打长沙城。
你今天看到的已算是轻微的对待，火烧、挫骨扬灰，扎针，断头....人能想到的刑罚，一个个的雕像都被如此对待过，他们需要一个发泄口。
最终龙神的传说成了一个传说，所以今天见到这座保存下来的雕像时，我很惊讶。”
黑灯笼的目光从一直沉默着的林若言身上滑过。
“这...他们信奉神明时恭恭敬敬，毁灭时却也不怕神明震怒。将一个雕像当成人来发泄.....
而且即使没有龙神的出现，从历史地理上来看，长沙城破已成一个定局。”
无邪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人性的转变。
林若言口袋中一只绿色的小鸟，在众人看不到的视线范围内，悄悄钻了出来，抬头去看林若言的神色。
宿主..不，小主人的脸色怎么像是听着无关的事一样。
不过很有神性了啊，不喜不悲不怒不嗔。
“神的善意会被一些贪婪不足吞噬掉，无论神救多少世人。
当处于苦难的他们再一次求神无果时，会带着所有恨不得噬其骨血的求而不得。
转而将这场苦难暴行加注于那个没有满足他们所求的神明身上。”
黑灯笼淡淡的说道。
“这就是大部分人中最自私的劣根性。”
“原来有过一次毁神行动，怪不得我从没听过这些传说，不过你年纪看着不大，怎么知道这么多？
虽然不知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龙，但是跟以往的任何龙形像都不一样。”无邪回想那个雕像。
“我还是第一次见头顶上能长莲花的金龙，会不会是前人的杜撰？”
“长辈的手册里记载过这些，至于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样的金龙， 我怎么会知道？”黑灯笼说完就不再开口。
长辈的手册记载？
有一道灵光在无邪的脑海中闪过。
他终于想起，为什么那个雕像有点熟悉。
他很小的时候，好似在爷爷的哪个好友家中见过这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