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和进忠手拉着手从后罩殿往回走，听着脚下鞋底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舒窈突然笑着说道。“每次你一休沐，卉迟晚上睡的就特别的快。”
进忠摇着头无奈笑道，“我也是没想到，这小孩子的精神头这么好。陪着她闹了一整天了，可算是把她的体力消耗一空。咱们卉迟啊，也只有睡着了之后才最乖巧。”
舒窈一挑眉，瞧了进忠一眼。“今儿用晚膳的时候，她也很乖巧啊，在皇兄面前，她说的那些话，可是正合了我的心意呢。”
进忠点点头。“卉迟灵秀，可不像是四岁的孩子。她从小就被我抱着，在御书房听着皇上开小朝会，可比宫里的其他孩子更早知事。”
舒窈眯了眯眼睛，“想来也是时候将那汪芙芷送到皇兄跟前儿去了。”
皇上回到养心殿，一进正殿，便瞧见毓瑚正跪在里面等着他回来。瞧见毓瑚跪着，皇上便眯了眯眼睛，转身坐在了软榻上。
李玉端着安神的茶进来，目不斜视，他只将茶放在皇上手边儿，便轻轻的退了出去。
皇上喝了两口茶，这才将眼神放在了毓瑚的身上，“说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毓瑚咬着嘴唇，神色间似有些胆怯，她想了又想便深吸一口气，还是叩头说道。“皇上，奴婢有罪，白日里在娴贵妃娘娘来养心殿之前，翊坤宫二等宫女菱枝与云枝找到奴婢，呈上了几方签子。上面记录的是这些日子，娴贵妃娘娘与凌云彻私下相处的事。
当时奴婢瞧着皇上正在气头上，生怕这几张签子呈到皇上面前，再叫皇上怒急攻心伤了身子，因此奴婢才压了下来。只是，这么大的事儿，奴婢不敢自专，只能再呈皇上，请皇上裁决。”
皇上一听是娴贵妃与凌云彻私下相处的事儿，目光便沉了沉，他眼神阴暗的盯着毓瑚，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呈上来吧。”
毓瑚低低声应了声“是”，便将身侧一个托盘捧了起来，送到皇上面前，皇上将里面的七八张签子拿了起来，一张一张的细看，看完之后只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他啪的一声将那签子拍在桌子上，怒斥了一声，“大胆”。
毓瑚吓得三指一颤，立刻趴伏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皇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久才将心里的那股邪火压了下来。
他再次睁眼，便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几个字。“娴贵妃、凌云彻，好！好！好得很！”
皇上又深吸几口气，才眯了眯眼睛说道，“你退下吧，去叫成安进来。”
毓瑚闻言身子动了动，却并未起身，反而更加谦卑的趴伏在地上，额头也抵在金砖之上。
皇上目光暗沉，“怎么不起？”
毓瑚低声说道，“皇上，娴主儿在冷宫的那三年，您曾吩咐奴婢寻侍卫扶照娴主儿，是奴婢选的凌云彻和赵九霄，如今却除了这样的事，都是奴婢识人不清，请皇上降罪。
只是皇上，凌云彻对娴贵妃生了觊觎之心，娴贵妃却未必……也许娴贵妃也是受其蒙骗，皇上，此事还需详查，莫要因一时气恼误会了娴贵妃啊。”
皇上冷冷的瞥了毓瑚一眼，沉声说道，“你确实识人不清，自冷宫起，凌云彻与娴贵妃之间的相处便屡次失了界限，正如那双靴子。
毓瑚，你是朕身边的老人儿，当年也是在朕额娘身边伺候过的，你应深谙后宫争宠之道。
若是没有娴贵妃首肯，就算是惢心又怎敢将那如意云纹绣在靴子的内侧。在那等隐蔽处出现了如意云纹，到底是娴贵妃亲手绣的还是惢心绣的，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敢送，一个敢收，还如此珍视搜藏，时时爱抚摩挲，凌云彻有这样的心思，娴贵妃当真看不出来吗？
就算她一时看不出来，可当日她还在禁足，便偷跑出翊坤宫，与凌云彻私会，收了凌云彻相赠的梅花。”
皇上又拿起桌上的签子，“还有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什么？娴贵妃出身乌拉那拉氏，也是大族教养出身，她的姑母是先乌拉那拉皇后，理应熟读女则女戒。
难道她不知女子闺房外男不得擅入吗？更何况她还是朕的贵妃！今日，朕不过是问她一句，她居然还说她与凌云彻清白坦荡。
朕若说她与凌云彻有私，那就是朕看轻了他们之间的救命之情？好一个救命之恩！禁足期间于倚梅园相赠梅花，私下相会谈天说地，夜里于寝宫对弈。
如今你难道还想告诉朕，他们两个之间只有凌云彻生了觊觎之心吗？毓瑚，别忘了你的本分！”
听了这些话，毓瑚立刻就慌了。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皇上想要请罪，可看到皇上看她的眼神，毓瑚瞬间遍体生寒，皇上对她竟起了杀心。
她连忙说道，“是奴婢糊涂了，奴婢只怕娴贵妃伤了皇上的心。不是奴婢维护娴贵妃，奴婢只怕皇上伤心太过伤了身子。
是奴婢不辨是非，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深吸一口气，垂了垂眸子，冷声说道，“你下去吧。”
毓瑚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就这样跪着退了出去。不过片刻功夫，成安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皇上！”
成安瞧着皇上闭目扶额，他连忙走了过去，为他轻揉着皇上头上的穴位。
过了一会，皇上沉沉开口，“成安，朕交代给你一件差事……”
“皇兄让你绑了给凌云彻净身？”
看着成安点头，舒窈眯了眯眼睛，她咬紧槽牙，挥了挥手，等成安退下去之后，舒窈深吸了几口气也没能压住胸腔里的怒火。
她抓起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只听“啪嚓”一声，茶杯落地，四分五裂，一片茶杯碎片顺着被弹开的力道飞溅到门口，落到了进忠的鞋尖前。
进忠目露担忧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