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面圣回话
旷大人自是知道，皇上让他留下可不是为了什么沿路的见闻，只是想要了解司家的情况，他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靖宇那孩子，朕还记得是个聪明的，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旷大人应声：“陛下说得极是，臣也记得，司家长子肖似邵老将军，真是可惜了。”
皇上又问：“朕的表姐当真痴傻了？”
“司夫人意识不清，抱着司二姑娘那一岁出头的女儿，一直唤司三姑娘的名讳。见着封世子，唤的也是国公爷。”
皇上点点头：“朕还记得幼时被兄长们欺凌，表姐数次护着朕的恩情呐。”
旷大人垂下眼眸：“好在司家对司夫人不错，臣瞧着司夫人除了长了些岁数，旁的与从前也无二致。反倒是司……行知，像是老了许多。”
“九年了，朕也老了。”
旷大人忙道：“皇上正值壮年。”
皇上摆摆手，又道：“司家……那个小儿子呢？”
“司靖安，有些呆头呆脑的，封世子特意考校他的学问，真是……不及他兄长半分。”
皇上目光闪了闪，道：“司靖宇少年才子，文武双全，连先帝都颇为赞誉，说邵司两家将来，只要有他司靖宇一人，便能撑起门楣，司靖安虽为他弟弟，恐也不能及。”
“是。”
皇上闭着眼不出声，却也不叫旷大人退下。
旷大人额间有细细的汗沁出来，想了想又道：“那小子木讷得很，又留在乡间，臣以为不会有造化。”
“是你觉得不会有造化，还是封子珩这么与你说的？”
旷大人心中一紧，只觉得手心滑腻腻的，却也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强自镇定的说：“陛下，臣愚钝，该多问几句才是。”
皇上却笑起来：“那就真是你的愚钝了。”
旷大人磕头请罪：“是臣之错，只是臣观封世子甚是关注司家长女，竟疏忽了。”
“噢？司家长女？那孩子叫……叫……”
“司沐颜。”
“对，司沐颜。”皇上问，“封子珩怎么说？”
旷大人忙道：“封世子言说，此女能干聪颖，不逊她长兄。只臣看不出来，觉得那就是个乡野村姑，不如二姑娘美丽，亦不如三姑娘聪慧。而且，臣以为她是女子不足为惧，便劝说封世子莫要太在意不相关的事情。”
听到这里，皇上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旷大人说：“你这厮，果真不如子珩半分，子珩机敏，定是看出那司沐颜有过人之处，这才多有警觉。”
旷大人提起的心才落了回去，忙道：“臣愚笨，怎能与世子相较？”
皇上摆摆手：“你是朕的近臣，无需与旁人相较。司沐颜如何聪明过人，也只是个多几分能耐的女子罢了。”
“是。”旷大人要跪安时，又迟疑地问，“陛下，那司家小子……”
皇上道：“既然封子珩未曾在意，可见是个不中用的。朕记得司家出事时，他还年幼，便是那司靖宇有滔天本事，也不可能短短数年，将他教得多好。”
旷大人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司靖安与司行知年少时有些相似，还不如司行知的才学，倒是皮实许多。”
“乡下长大的孩子，自是皮实的。”
旷大人跪安离开大殿，不自觉往太后宫殿的方向看过去，心内微微叹了口气，仔细琢磨今日在皇上面前的话，虽不是句句属实，却也并未曾骗人。
封子珩在太后宫里等了半刻钟，才有嬷嬷过来将他带进去。
“太后得知世子这两日会回京，等候多时，便有些困乏。”
封子珩问：“嬷嬷，太后娘娘身体可还康泰？”
“劳烦世子记挂，娘娘一切尚好。”
进了内殿，太后靠在椅子上，她年过七旬，已然是老态龙钟，只是面上平静无波，只给人无法接近之感。
封子珩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太后让他起，他才起来，也不坐，就站在一旁回话。
“太后娘娘，臣受娘娘之托，见过司家女眷，只她意识不清，已然不认识人，见了臣，还以为是臣之父。”
听到这话，太后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又问：“看过尸身了？”
“已经看过，确认的确是他二人的。”
太后这才有了悲悯之色，良久才说：“其他人……可还好？”
“都好。”封子珩说，“臣观司家三位女郎，却是一等一的聪明，长女像极了她外祖母，听闻司家食铺便是她开办起来，也是因为她，才扭转司家无法过活的局面，甚至如今，整个村子的百姓，都靠着司家挣银子生活。”
太后颇有些诧异：“竟是个胸怀大爱之人？”
封子珩继续说：“小女肖似她母亲，十分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且不是多话之人。”
太后笑道：“哀家记得婉儿那孩子，从小活泼好动，与公主郡主们相处从来不怯场，知道如何做对她最为有利。当初司行知竟与邵琴说这孩子狡猾，却以为所有人都与他一般，是个榆木脑瓜吗？”
又问：“对了，说起榆木脑瓜，彤儿丫头呢？彤儿最肖似她爹，小小年纪就古板不懂得变通，那孩子可还好？”
封子珩便将携带的册子拿出来，交由嬷嬷呈上去：“回禀娘娘，听闻二姑娘已经成亲，只可惜相公早逝，都未能看着她的孩儿出生。性子与幼时一般，也有些古板，却也不是愚笨之人，这册子，便是子舟在岭南时，教授她律法，她书写的东西。”
太后眼神不太好，仔细看了许久，才笑：“字不好，可不像她爹。”
继续看，又笑：“没什么文采，还算朴实。”
她原本还想看，却又精力不济，将册子合起来说：“你特意带回来，是觉得有用？”
封子珩说：“是对如今大周律法的理解与建议，其中很多地方言之有物，臣以为可以交给宁王殿下。”
太后“嗯”了一声：“你觉得有用，就是这姑娘的好。”
封子珩沉吟片刻，方道：“娘娘，臣……是否可以向宁王殿下谏言，若该册子得用，给司沐彤一点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