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仙会，有什么问题吗？”老孟没反应过来。
孟礼叹了口气，解释道：“当然有问题，还是大问题。陈朵之所以出现在药仙会，是因为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药仙会的那群疯子抓了去，当成蛊来培养。”
“你见到她的时候，药仙会对她的培养已经完成。”
“她成了传说中的蛊身圣童，就是一只拥有人形的蛊。”
“换句话说，当时的陈朵身体虽然是人，但她的意识、对自己的认知却是一只蛊。”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对老孟问道：“你会愿意变成一只狗吗？”
老孟没跟上这跳跃的思维，但还是毅然道：“当然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是人……”话说一半，老孟猛然反应过来，表情呆住。
孟礼当即道：“明白了？”
老孟点了点头，失神道：“我的意识和自我认知是人，所以我不愿意变成狗，这是很自然的事。陈朵刚被救出来的时候，意识和自我认知是一只蛊。所以，当时的她，未必想要变成人。”
“可她之后的意识和自我认知恢复成人了啊，为什么会……”
孟礼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还是没明白。”
接着，他解释道：“事情的确如你所说，在廖忠的努力下，陈朵的意识和自我认知从蛊恢复成了人。”
“但这个过程，都是廖忠主导的，而不是陈朵自己。”
老孟皱眉，不解道：“这有什么问题吗？老廖都是为陈朵好。”
孟礼道：“一开始的确没问题，可当陈朵意识觉醒，认知到自己是个人的时候，就有问题了。人，是有独立意志和思想的，会有情绪，会有喜好。尤其是她懂得的东西越来越多，就会产生自己的想法，想自己做选择。”
“这种情况下，廖忠再以自己的想法主导陈朵的选择，替她做决定，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在压迫她。”
“我不否认廖忠一心为陈朵好，但这样的好，多少有些一厢情愿、自以为是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喜欢吃苹果，我却只给你香蕉，理由是吃香蕉对你更好。”
“你会高兴吗？”
老孟沉默地摇了摇头。
孟礼继续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类似这样的事，一次两次三次没什么。可当它发生几十次、上百次，你扪心自问，就算你知道帮你做决定的人是真心为你好，不怨恨他，但难道就不会产生逃离的想法吗？”
“尤其是有一天，你意外发现离开了那个地方，自己不用完全听别人的，可以自己做选择。”
“你，还会愿意回到那个只能听命无法选择的地方吗？”
老孟目光呆滞，稍许后艰涩道：“这就是陈朵叛逃的原因？”
孟礼颔首。
“那她杀老廖，也是因为这个？”老孟又问。
孟礼摇摇头：“是，但也不是。”
“什么意思？”
孟礼道：“廖忠对陈朵来说很特殊，她当时约廖忠见面，是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走。”
“但廖忠不仅拒绝了，还坚持把她带回公司。”
“陈朵不愿意回去，又无法说服廖忠，只能给他两个极端的选择。”
“杀了她，或者被她杀死。”
“所以，陈朵给廖忠下了原始蛊毒。”
“廖忠当时手里握着陈朵脖子上起爆项圈的开关，他完全有机会按下开关，杀死陈朵，从而让蛊毒失效。”
“可他放弃了。”
“因此，廖忠死于陈朵的蛊毒不假，但实际上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用自己的死，成全陈朵，放她自由。”
老孟双目失神，眼泪汪汪：“老廖……”
等他收拾好情绪，孟礼开口问道：“现在你还想让陈朵回公司吗？”
老孟摇头，而后面露忧色：“可是以她的情况，在外面风险太大了，公司一定会想办法抓她回去的。”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目前正在试着帮她改变。”孟礼回了句。
老孟诧异道：“改变，怎么改？”
陈朵的情况他很清楚，目前来说堪称无解。
孟礼道：“具体的办法我不便透露，因为目前还处于尝试阶段，不确定能不能行。”
“那会有危险吗？”老孟关切地问。
孟礼如实道：“风险肯定是有的，但陈朵目前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她不仅自身存在蛊毒这一潜在威胁，你们能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即便有风险，也只能试一试，不是吗？”
老孟沉默，几秒后才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孟礼道：“暂时没有，你和张楚岚他们专心完成这次的任务，别让它影响到我和陈朵。”
“好的，我知道了。”老孟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一脸诚恳地道：“那陈朵就拜托你了，孟大夫。”
孟礼微微点头，继而似想到什么，笑着建议道：“老孟，你的情况我听说过。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其实完全可以选择当个大夫，就像我一样。一旦有所成就，收入未必比临时工差，风险还低，又能帮助更多的人。”
我，当大夫？
老孟有点懵，转瞬反应过来，面露惊诧：“你知道我的能力？”
孟礼笑着答道：“听说过，生物师，脱胎于禽兽师、以控制细菌为制敌手段的新流派。”
“从这一点来说，你也是开宗立派的人物，相当了不起。”
“不过，站在一个大夫的角度，我觉得你这能力发展方向有点偏了。或者说，你的思维被异人圈子打打杀杀的主流思想限制住了。你可以通过控制目标体内的细菌让他生病，也可以用这手段给人治病啊。”
“甚至还可以投身医疗科研行业。”
“如果能研究出一些特效药，光专利费就足以让你实现财务自由。”
“公司乃至更高层也会对你格外重视，绝不会让你来干高风险的脏活，甚至背锅。”
老孟当场呆住，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然后……狠狠地心动了！
因为他觉得孟礼说的有道理，而且那张饼好大、好香！
光一个专利费财务自由，就足以让他怦然心动，更别说还有风险低、不用干不占理的脏活、不用背黑锅这一系列的加成。最重要的是这些大饼不是凭空画的，而是有依据，有很大可能吃到嘴里。
老孟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
而且孟礼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对方同样是异人，异能还是和医疗几乎不搭边的操控雷电，却选择做大夫，然后事业有成，名利双收。
他老孟控制细菌的能力和医疗是搭边的，目前来说还是独一份。
这种情况下，只要往这方面发展，但凡有所建树，也比当一个临时工来得强。
这一刻，老孟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同时进一步理解了陈朵。
但凡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一直在公司当一个高风险、干脏活、背黑锅的临时工啊？
那不是天生贱骨头吗？
老孟决定了！
碧游村的任务做完，他就找时间深入学习医学方面的知识，然后想办法搞实验。
四五十岁，正是奋发学习、努力上进的年纪！
为了财富自由，理应拼搏！
不过，在那之前，临时工这份工作得暂时先干着，不然没有经济来源。
等有把握或者出成果了，再申请转岗。
作为一个资深异人，他深知高调张扬有风险，闷声干大事才是王道。
心中澎湃汹涌，老孟老太太似的脸上不显分毫，只是扶了扶眼镜，微笑着回道：“孟大夫，谢谢你的提醒，你给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他又聊了两句就离开。
孟礼则返回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