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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火葬场的地下通道的僵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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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腐臭与灰烬的气味像一张湿冷的网,刚钻进火葬场地下通道,就死死裹住了林婉儿的口鼻。她下意识地攥紧背包带,指节陷进粗布面料里,背包里的糯米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发梢扫过脖颈,带来一阵和环境格格不入的痒意。

“罗盘针在转。”赵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头顶手电筒惨白的光。相机挂在脖子上,金属链条硌得锁骨生疼,他却顾不上去揉,只是死死盯着手里的罗盘——指针像疯了一样顺时针旋转,铜制的盘面被磨出细密的划痕,那是他过去三年用它在各地记录地形时留下的印记。

李承道走在最前面,青布道袍的下摆拖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灰色的痕迹。他腰间的铜铃偶尔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死寂的通道里显得格外突兀。左眼的眼罩边缘泛着黄,那是陈年血渍的颜色,右眼布满红血丝,却异常锐利,正扫过两侧斑驳的墙壁。“民国二十三年的图纸,”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标注这里应该有个岔路口。”

林婉儿的耳朵动了动。她从小就比别人听得更清楚,奶奶说这是山里的草药灵气钻进了耳朵。此刻,除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和脚步声,她还听到身后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铁链在走路,“哗啦,哗啦”,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师父,后面……”她刚要提醒,赵阳突然“啊”地低呼一声。他的相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刚拍下的墙壁照片:密密麻麻的抓痕交错纵横,新的划痕泛着白,边缘还沾着疑似皮肤组织的碎屑;旧的则已经发黑,深陷进水泥墙面里,形状像极了某种大型动物的爪印。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些非人的痕迹中间,夹杂着几道纤细的、明显属于人类的指甲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抓挠过墙壁,指甲屑嵌在砖缝里,呈暗褐色。

“别看了。”李承道的声音不带情绪,他反手从背后抽出桃木剑,剑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却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透着一股寒意。“往前走。”

林婉儿忍不住回头。通道入口处的光线已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圆点,而他们身后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脚印。军靴的款式,鞋跟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脚印边缘泛着暗红色,像是浸透了血。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背上的冷汗浸湿了灰布短打: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地面明明是干净的。

“哗啦——”

拖拽声又响了,这次更近,仿佛就在耳边。林婉儿猛地转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通道深处,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嘴,正缓缓张开。

赵阳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举起相机,对着那片黑暗连续按下快门,闪光灯在瞬间照亮了通道顶部——那里布满了黑色的霉斑,形状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李道长,”他的声音发颤,“你看照片。”

相机屏幕上,黑暗被闪光灯撕开的瞬间,隐约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穿着破烂的军装,站在通道尽头的阴影里。最诡异的是,它没有脸,只有一片模糊的、像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

李承道的右手握紧了桃木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右眼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眼罩下的左眼似乎也在感知着什么,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继续走。”他说,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婉儿的手心全是汗,她摸到背包侧面的朱砂墨瓶,冰凉的瓷瓶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奶奶临终前说过,她的命和这些东西绑在一起,躲不掉的。小时候被僵尸抓伤的疤痕在手腕上隐隐发烫,那是一个月牙形的印记,颜色比周围的皮肤深一些,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们往前走了大约五十米,通道突然开阔起来。两侧出现了一排排金属柜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柜门上的玻璃大多已经碎裂,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赵阳用手电筒照向其中一个柜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一些泛黄的白布,散发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

“这是停尸柜。”他低声说,胃里一阵翻涌。

就在这时,林婉儿听到了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她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是从左侧的停尸柜传来的。

“师父……”她刚开口,就被李承道按住了肩膀。他的手心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老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别出声。”李承道的声音压得极低,右眼微微眯起,盯着左侧的那排柜子。

“咔哒——”

又是一声,这次更清晰。紧接着,是柜门被缓缓拉开的声音,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在通道里回荡。

赵阳举起相机,手指因为紧张而僵硬,差点没握住。闪光灯再次亮起,照亮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左侧的停尸柜接二连三地打开,里面的“东西”坐了起来。

那是十几具尸体,穿着破烂的寿衣,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他们的动作极其迟缓,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最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都睁着,瞳孔涣散,却直勾勾地盯着林婉儿三人的方向。

“操!”赵阳忍不住爆了粗口,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李承道却异常冷静,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黄色的符箓,递给林婉儿:“贴他们额头,快!”

林婉儿接过符箓,指尖触到纸面上粗糙的纹路,那是用朱砂画成的“镇魂符”。她深吸一口气,朝着最近的一具尸体冲过去。那尸体刚从停尸柜里爬出来,正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林婉儿踮起脚尖,将符箓狠狠拍在它的额头上。

“滋——”

符箓接触到尸体皮肤的瞬间,冒出一阵白烟,尸体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有效!”林婉儿喊道,信心大增。

李承道已经冲了上去,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精准地劈向一具尸体的肘关节。只听“咔嚓”一声,那尸体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攻击关节!”他喊道,“这些东西被操控了,筋腱是弱点!”

赵阳也反应过来,他看到旁边有一个红色的消防箱,立刻冲过去,用相机砸向玻璃门。“哗啦”一声,玻璃碎裂,他伸手扯出高压水枪,对着尸群按下开关。水柱喷涌而出,力道极大,瞬间将几具尸体冲得东倒西歪。

“这边!”李承道喊道,他一剑挑开一具扑过来的尸体,指向右侧的一个岔路口。

林婉儿紧随其后,手里还攥着几张没用完的符箓。跑过那具被她贴了符的尸体时,她瞥见符箓已经开始发黑,尸体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进入岔路后,身后的“嗬嗬”声渐渐远去。三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赵阳的眼镜歪了,他扶了扶,才发现镜片上溅到了什么液体,黏糊糊的,散发着和通道里一样的腐臭味。

林婉儿的心脏还在狂跳,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个月牙形的疤痕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

李承道突然走到岔路的墙壁前,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露出几行刻在墙上的字:“民国二十三年,焚尸误杀。”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笔画深处是暗褐色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民国二十三年……”李承道喃喃自语,右眼的红血丝更密了,“正好是他被烧死的那一年。”

赵阳不解地看着他:“谁?”

李承道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来,里面是半张泛黄的图纸。他将图纸铺在地上,用手电筒照着,手指在上面移动。“这里应该是……骨灰存放室。”

林婉儿突然竖起耳朵。在他们的呼吸声之外,她听到了一种新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墙壁,“笃、笃、笃”,节奏均匀,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敲击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隔壁的墙壁后面。

赵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举起相机,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悬在快门上,却不敢按下。

李承道握紧了桃木剑,右眼死死盯着那面墙壁。

“笃、笃、笃——”

最后一下敲击声落下,墙壁上的一块砖突然松动了,缓缓向外凸起。

林婉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背包里的黑驴蹄,那是奶奶留给她的,说能辟邪。

砖块掉落在地,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腐臭味涌了出来,夹杂着淡淡的、像是檀香的味道。

紧接着,一只手从洞口伸了出来。苍白,枯瘦,指甲又黑又长,像是涂了墨。

第二章

那只手悬在半空,手指微微蜷缩,像是在摸索什么。林婉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赵阳,他手里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镜头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李承道的反应极快,他侧身挡在两人前面,桃木剑直指那只手。剑身的反光在洞口投下一道晃动的影子,那只手似乎被刺激到了,猛地缩了回去。

“谁在里面?”李承道沉声喝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洞口里一片死寂,只有腐臭味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熏得人头晕目眩。赵阳慌忙捡起相机,检查了一下,发现镜头没坏,才松了口气。他刚想按下快门,拍一张洞口的照片,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翻动什么东西。

“哗啦——哗啦——”

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翻动一堆干燥的、易碎的物体。林婉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是骨灰坛……”

李承道的右眼微微眯起,他示意林婉儿和赵阳退后,自己则一步步靠近洞口。桃木剑的剑尖离洞口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到洞口边缘挂着的、像是布条一样的东西,颜色已经发黑,质地僵硬。

就在这时,洞口里突然飞出一个东西,朝着李承道的面门袭来。他下意识地偏头躲开,那东西“啪”地一声砸在墙上,滚落到地上。

是一个骨灰坛的碎片,上面还沾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出来!”李承道怒喝一声,挥剑朝着洞口劈去。桃木剑穿过洞口,却什么也没碰到,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像是奔跑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深吸一口气,用手电筒照向洞口内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侧堆放着密密麻麻的骨灰坛,大多已经破碎,灰白色的骨灰撒了一地,像是一层厚厚的雪。通道尽头有一道微光,不知来源何处。

“进去看看。”李承道说。

“师父,太危险了吧?”林婉儿拉住他的道袍下摆,她的手指触到布料上的一个破洞,边缘粗糙,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

李承道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意外地温和:“别怕,有我在。”他的右眼扫过她手腕上的疤痕,眼神复杂。

赵阳咽了口唾沫,举起相机:“我跟你们一起去。”他的声音虽然还有点抖,但眼神却坚定了许多。刚才那些尸体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三人依次钻进洞口。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更狭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骨灰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哭泣。林婉儿尽量贴着墙壁走,避免踩到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她总觉得那是某种不祥之物。

走了大约十几米,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变成了一个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个完整的骨灰坛,坛身刻着复杂的花纹,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光。石室的墙壁上也摆满了骨灰坛,大多都完好无损,和通道里的狼藉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应该是主墓室。”李承道低声说,他的目光落在中央的那个骨灰坛上。

赵阳举起相机,对着石室拍了几张照片。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看到石室角落里站着一个黑影,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谁在那里?”赵阳大喊一声,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林婉儿。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他的手腕上有一个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一片枫叶。

李承道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那个胎记,呼吸变得急促。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已经磨损严重,上面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站在一座道观前,笑容灿烂。年轻人的手腕上,赫然也有一个枫叶形状的胎记。

“是你……”李承道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黑影突然动了,他扔过来一个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林婉儿脚边。是一个深色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乳白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糯米香味。

“僵尸王怕这个。”黑影的声音经过处理,像是隔着一层布,听不出男女老少。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石室深处跑去,那里有一道暗门,他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门后。

林婉儿捡起玻璃瓶,拧开盖子闻了闻,确实是糯米水的味道,只是比她背包里的糯米更香,更浓郁。

“师父,他是谁?”她问。

李承道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黑影消失的暗门处,伸手触摸着门框。上面有新鲜的划痕,像是刚被打开过。他弯腰捡起一张纸条,是黑影留下的,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字:“子时三刻,它会蜕皮,胸口是破绽。”

字迹苍劲有力,和之前墙上的刻字截然不同。

赵阳凑过来看了看:“子时三刻?就是今晚十一点四十五分?蜕皮是什么意思?”

李承道将纸条折好,放进怀里:“僵尸王每百年会蜕皮一次,蜕皮时力量最弱,胸口的旧伤是它唯一的破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我师父当年就是想在它蜕皮时除掉它,可惜……”

他没有说下去,但林婉儿和赵阳都明白了。那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没能回来。

“那这个糯米水……”林婉儿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

“应该是用特殊方法炮制过的,”李承道说,“普通糯米水只能暂时压制它,这个或许能伤到它。”他顿了顿,补充道,“小心保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赵阳突然“啊”了一声,他指着中央的那个骨灰坛:“你们看,那是什么?”

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只见骨灰坛的坛口放着一张照片。照片已经泛黄发脆,但上面的人还是能看得很清楚——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刚毅,胸口挂着一块玉佩,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雄鹰。

“是他。”李承道的声音冰冷,“那个军阀。”

林婉儿走到石台前,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吾儿亲启,父罪该万死。”字迹潦草,墨迹晕染,像是写的时候手在颤抖。

“他有儿子?”林婉儿问。

“有,”李承道说,“当年才五岁,战乱中失散了,下落不明。”他的目光落在骨灰坛上,“我师父当年偷偷收敛了他的尸骨,却不知道他的怨气太重,化为了僵尸王。师父为了赎罪,一直在找他儿子的下落,想让他儿子来镇压他,可惜直到死都没找到。”

赵阳突然指着骨灰坛底部:“这里有字!”

林婉儿将骨灰坛轻轻挪开,底部刻着一行小字:“藏于阴,生于阳,骨殖现,怨气散。”

“骨殖?难道是他儿子的骨灰?”赵阳猜测。

李承道点点头:“很有可能。我师父当年肯定是找到了他儿子的骨灰,藏在了这里,想以此镇压僵尸王。”他环顾四周,“但这里没有骨灰坛,说明被人拿走了。”

“是刚才那个黑影?”林婉儿问。

李承道沉吟片刻:“有可能。他知道僵尸王的弱点,还知道糯米水的用法,肯定和这件事有关。”他的右眼看向暗门的方向,“我们得进去看看。”

暗门后面是一条更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渗出黏糊糊的液体,呈暗红色,像是未干的血。空气中的腐臭味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腥甜,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林婉儿走在中间,她的手一直放在背包里的朱砂墨瓶上,指尖冰凉。她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突然,她听到前面传来赵阳的惊呼声。

“怎么了?”李承道立刻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前方。

赵阳指着墙壁上的一幅画,脸色惨白。那是一幅用鲜血画成的画,画的是一个火葬场的场景,熊熊烈火吞噬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周围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手里都拿着火把。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字:“血债血偿”,字迹扭曲,像是用指甲蘸着血写上去的,边缘还在微微渗着新的血珠,仿佛刚画上去不久。

“这是……”赵阳的声音发颤,他举起相机,对着壁画连按了几下快门,闪光灯照亮了壁画周围的墙壁,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印,大小不一,像是无数人曾在这里挣扎过,“是当年烧死他的场景?”

李承道的呼吸变得沉重,他伸手触摸壁画上的血迹,指尖传来一种粘稠的、带着温度的触感。“是新鲜的血,”他的声音沙哑,“这不是几十年前画的,是最近才画上去的。”

林婉儿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撞到了身后的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带着冰冷的触感,像是一块石碑。她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只见她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破烂的军装,胸口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焰灼烧过。

是僵尸王!

它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婉儿。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味和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婉儿!”李承道大喊一声,挥剑朝着僵尸王砍去。

僵尸王却像是没看到桃木剑一样,只是伸出铁钩般的指甲,朝着林婉儿的脖子抓去。林婉儿的反应极快,她猛地侧身躲开,同时从背包里掏出朱砂墨瓶,拔开瓶塞,将里面的朱砂墨狠狠泼向僵尸王的脸。

“滋啦——”

朱砂墨落在僵尸王脸上,发出一阵像是烤肉的声响,冒出浓烈的白烟。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声音像是金属摩擦,震得人耳膜生疼。趁着这个机会,林婉儿转身就跑,却被地上的骨灰坛碎片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的手肘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疼得钻心。还没等她爬起来,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笼罩了自己。她抬头,正好对上僵尸王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恶意。

僵尸王的手再次抓来,林婉儿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在这时,她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李承道的怒喝和僵尸王的嘶吼。她睁开眼,看到李承道正用桃木剑死死抵住僵尸王的手臂,赵阳则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向僵尸王的胸口。

“快走!”李承道对林婉儿喊道,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显然已经用尽全力。

林婉儿咬着牙爬起来,她看到通道尽头有一扇门,像是停尸间的样子,就朝着那里跑去。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她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冲进停尸间的瞬间,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福尔马林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房间里摆放着十几个停尸柜,大多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柜子是关着的。

林婉儿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她的手肘在流血,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暗红色的圆点。手腕上的月牙形疤痕烫得厉害,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突然,那个关着的停尸柜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锁扣自动弹开了。林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手里的朱砂墨瓶,一步步后退。

停尸柜的门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胸口挂着一块玉佩,正是照片上那个军阀的样子。只是他的脸已经变得青黑,皮肤紧绷,像是被水泡过很久,双眼紧闭,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林婉儿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认出了那块玉佩,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上面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就在这时,军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翳。他缓缓坐起身,动作僵硬,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胸口的黑洞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林婉儿吓得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她想跑,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军阀从停尸柜里走了出来,每走一步,地面都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那双白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贪婪。

林婉儿突然想起了奶奶说过的话: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不能慌,要想着阳间的事,想着自己的亲人。她猛地想起了李承道和赵阳,想起了他们还在外面和僵尸王打斗,一股勇气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握紧朱砂墨瓶,朝着军阀扔了过去。墨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砸在军阀的脸上。

“砰”的一声,墨瓶碎裂,朱砂墨溅得军阀满脸都是。它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刺耳的嘶吼,捂住脸连连后退。

林婉儿趁机转身就跑,她不敢回头,只能凭着记忆朝着停尸间的门口跑去。就在她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了。

她低头一看,只见僵尸王的铁钩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她的手臂,伤口处的皮肤迅速发黑,像是被墨水染过一样。

剧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李承道的呼喊声,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她这边跑来。

第三章

林婉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手臂上传来阵阵刺痛。她艰难地抬起手,看到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缠着厚厚的白布,布上渗着暗红色的血渍。手腕上的月牙形疤痕依旧发烫,只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你醒了?”赵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明显的疲惫。他坐在一张石凳上,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地图。相机放在笔记本旁边,屏幕是黑的。

林婉儿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石室,和之前那个堆放骨灰坛的石室很像,只是这里没有骨灰坛,只有一张石床和几张石凳,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柴,像是有人在这里住过。

“师父呢?”林婉儿问道,她的声音还有点沙哑。

赵阳指了指石室深处的一道门:“他在里面查线索,说让你醒了就过去找他。”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伤口……中了尸毒,师父用糯米水给你清洗过了,但还需要解药。”

林婉儿的心沉了一下:“尸毒?很严重吗?”

赵阳的表情有些凝重:“师父说,这种尸毒很霸道,如果三天内找不到解药,你的手臂可能就保不住了,甚至……可能会变成那些东西。”他指的是之前遇到的尸体。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那里传来一阵麻木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别担心,”赵阳看出了她的恐惧,安慰道,“师父说那个黑影肯定有解药,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林婉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从石床上下来。她的腿还有点软,走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赵阳连忙扶住她。

“谢谢。”林婉儿低声说。

“不客气。”赵阳的脸颊微微发红,他松开手,指了指石室深处的门,“快去找师父吧。”

林婉儿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门后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这是一个更小的石室,里面摆放着一张石桌,上面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画的是整个火葬场地下通道的布局,上面用红色的朱砂标注着一些地点,像是停尸间、焚化炉、骨灰存放室等等。李承道正站在石桌前,手里拿着一支毛笔,蘸着朱砂,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石室的墙壁上挂着一些东西,像是晒干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外面的腐臭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灶台,上面放着一个陶罐,里面不知道煮着什么,冒着热气,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

“师父。”林婉儿轻声喊道。

李承道转过身,他的右眼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但眼神却很亮。“感觉怎么样?”他问道,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

“好多了,就是有点麻。”林婉儿说。

李承道点点头:“嗯,尸毒被暂时压制住了,但还需要解药。”他指了指石桌上的地图,“我在这张地图上发现了一些线索,那个黑影很可能把解药藏在了焚化炉附近。”

林婉儿走到石桌前,看着地图上的标注:“焚化炉?就是当年烧死他的地方?”她指的是军阀。

李承道点头:“对。那里是整个地下通道怨气最重的地方,也是僵尸王力量的源头。如果我没猜错,那个黑影肯定在那里。”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还在这张地图上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往焚化炉,不用经过那些危险的地方。”

林婉儿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李承道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红色线条:“你看,从这里走,穿过几个石室,就能到达焚化炉的地下室,那里应该有一个入口。”

赵阳也走了进来,看到地图上的秘密通道,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再遇到那些东西了。”

李承道的表情却有些凝重:“别高兴得太早。这个秘密通道很可能也有危险,而且焚化炉附近的怨气太重,僵尸王很可能就在那里。”他拿起桃木剑,检查了一下剑身,“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三人收拾了一下东西,赵阳把相机和笔记本放进背包,林婉儿则将剩下的糯米和朱砂墨塞进背包,李承道则带上了那张地图和一些干柴。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他们从石室深处的一道暗门走了出去,进入了秘密通道。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一个石室。这个石室比之前的几个都要大,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石台,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阵法。石台上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香灰已经积了很厚,像是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这里好像是一个祭坛。”赵阳猜测,他举起相机,对着石台上的符号拍了几张照片。

李承道的目光落在石台上的符号上,眉头微微皱起:“这是镇魂阵,是用来镇压邪祟的。但看这香灰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启用了,阵法可能已经失效了。”

林婉儿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歌,咿咿呀呀的,不成曲调,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声音是从石室深处传来的,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听到了吗?”林婉儿问道,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李承道和赵阳都竖起了耳朵,果然听到了那阵诡异的歌声。李承道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是尸煞在唱歌,这是一种很厉害的邪祟,比之前遇到的尸体厉害多了。”

“尸煞?”赵阳不解地问。

“就是怨气特别重的尸体,吸收了日月精华,变成了一种更厉害的邪祟。”李承道解释道,“它们通常会模仿人的声音,引诱活人靠近,然后趁机害人。”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能被它缠住。”

三人加快了脚步,朝着石室的另一端走去。歌声越来越清晰,像是就在耳边,那女人的声音时而凄厉,时而温柔,听得人心里发毛。

突然,林婉儿看到前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影子,像是一个女人的轮廓,长发披肩,正对着他们挥手。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别看!”李承道大喊一声,一把抓住林婉儿的手臂,将她往前拉,“是尸煞的幻象,不能被它迷惑!”

林婉儿猛地回过神来,再看前面的墙壁,影子已经消失了,只有一片冰冷的石壁。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走出石室,歌声渐渐远去。三人松了口气,靠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下。

“太可怕了,”赵阳喘着气说,“刚才我差点就被迷惑了,感觉那个女人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李承道的表情依旧很严肃:“尸煞的幻象是根据人的欲望来变化的,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赵阳的脸微微一红:“我……我想到了我女朋友,她最近总是跟我闹别扭,我有点担心她。”

李承道点点头:“这就是了,尸煞就是利用你的担心来迷惑你的。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被欲望左右。”

林婉儿的心也有些不安,她刚才看到的影子,很像她已经去世的奶奶。如果不是李承道提醒,她很可能就会被迷惑了。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出口,那里透着微弱的光,像是焚化炉的火光。

“快到了。”李承道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他们加快脚步,走出了秘密通道,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室。这里应该就是焚化炉的地下室,里面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混杂着尸臭和灰尘的味道。

地下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焚化炉,炉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个巨大的嘴巴。炉壁上布满了黑色的污渍,像是被烟熏过的痕迹。

焚化炉旁边站着一个黑影,正是之前在骨灰存放室遇到的那个,他还是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

“你果然在这里。”李承道沉声说,他握紧了桃木剑。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抬起手,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解药。”黑影说,他将小瓶子扔给林婉儿。

林婉儿接住小瓶子,打开闻了闻,里面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清凉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这真的是解药吗?”她有些怀疑。

“信不信由你。”黑影说,“如果你不想变成那些东西,就赶紧喝下去。”

李承道看着黑影:“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摘下了头上的连帽衫。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大约二十多岁,面容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的手腕上,那个枫叶形状的胎记清晰可见。

“我叫李默,”年轻人说,“是你师父的曾孙。”

李承道和赵阳都愣住了,林婉儿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师父的曾孙?”李承道喃喃自语,他仔细打量着李默,越看越觉得他和师父有几分相似。

李默点点头:“没错。我爷爷是你师父的儿子,当年你师父被僵尸王杀死后,我爷爷就一直在寻找对付僵尸王的方法,可惜直到去世都没能成功。我从小就听爷爷讲你师父的故事,知道他的遗愿,所以也一直在研究这件事。”

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们在找军阀儿子的骨灰,其实骨灰在我手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坛身刻着一个“孝”字。“我本来想用它来镇压僵尸王,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遇到了你们。”

林婉儿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黑影就是你。”

李默点头:“是我。我在通道里观察了你们很久,知道你们不是坏人,而且有能力对付僵尸王,所以才决定帮你们。”他指了指焚化炉,“僵尸王就在里面,它今晚子时三刻会蜕皮,到时候是它最虚弱的时候,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李承道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蜕皮?它蜕皮之后会怎么样?”

“会变得更厉害,”李默说,“而且会失去理智,见人就杀。所以我们必须在它蜕皮的时候除掉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阳的脸色有些发白:“那我们该怎么做?”

李默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草药的名字:“这些是可以克制僵尸王的草药,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把它们和军阀儿子的骨灰混合在一起,制成药粉,撒在它身上,应该能起到作用。”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还找到了我曾祖留下的镇魂香,这种香可以驱散怨气,到时候点燃它,应该能削弱僵尸王的力量。”

李承道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做。”他看了看手表,“现在离子时三刻还有两个小时,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林婉儿喝下了解药,手臂上的麻木感渐渐消失了,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舒服了很多。她看着李默,心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李默。”

李默笑了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现在是盟友了,必须同心协力,才能除掉僵尸王。”

四人开始准备起来。李承道和李默在焚化炉周围布置镇魂阵,赵阳则用相机拍摄周围的环境,记录可能有用的线索,林婉儿则帮忙研磨草药,将它们和军阀儿子的骨灰混合在一起,制成药粉。

时间一点点过去,地下室的空气越来越凝重,焚化炉里偶尔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动。李默将最后一道符纸贴在石壁上,指尖因为长时间捏着朱砂笔而泛着红。“镇魂阵成了,”他直起身,后背的汗浸湿了连帽衫,“等会儿它出来,阵法能暂时困住它。”

赵阳正蹲在地上检查相机电池,屏幕上回放着刚才拍的焚化炉内部照片——漆黑的炉膛深处,隐约能看到一团蠕动的黑影,边缘泛着青灰色的光。“它好像在里面……蜕皮了。”他的声音发紧,手指在快门键上悬着,“皮肤像蛇一样在褪,掉在地上的碎片还在动。”

林婉儿握着装满药粉的布包,手心的汗把粗布浸得发潮。她手腕上的月牙疤突然刺痛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是有根烧红的针在扎。“它要出来了。”她咬着牙说,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焚化炉的入口,那里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正一点点往外渗。

李承道将桃木剑横在胸前,剑身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右眼的红血丝已经蔓延到眼白边缘,却亮得惊人,死死锁着炉口:“子时三刻到了。”

话音刚落,焚化炉里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像是皮革被硬生生扯断。紧接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涌了出来,夹杂着新鲜的血腥味,熏得人几乎要吐出来。

“砰!”

炉口的铁门被一股巨力撞开,沉重的金属板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火星。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正是僵尸王。

它身上的军装已经烂成了碎片,挂在身上像破布条。最骇人的是它的皮肤,一半已经蜕去,露出下面粉红色的、还在蠕动的新肉,另一半则像纸一样卷了起来,挂在四肢上,边缘渗着黑血。胸口的黑洞更大了,里面隐约能看到跳动的、墨绿色的东西,像是一颗腐烂的心脏。

“就是现在!”李承道大喊一声,挥剑朝着僵尸王的腿砍去。

僵尸王却像是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转动着泛绿光的眼睛,锁定了离它最近的李默。它猛地扑了过去,速度快得惊人,带起的风裹挟着尸臭,刮得人脸颊生疼。

李默早有准备,他迅速往旁边一滚,躲开了僵尸王的扑击。同时从怀里掏出镇魂香,用打火机点燃。袅袅青烟升起,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僵尸王闻到香味,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嘶吼。

“快撒药粉!”李默对林婉儿喊道。

林婉儿反应极快,她将手里的布包猛地扔向僵尸王,药粉在空中散开,像一团白雾,正好落在它露出新肉的地方。

“滋啦——”

药粉遇到新肉,立刻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冒出浓烈的白烟。僵尸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赵阳趁机举起相机,对着僵尸王连续按下快门。闪光灯一次次亮起,强烈的光线似乎刺激到了僵尸王,它的动作变得更加狂躁,开始胡乱地挥舞着手臂,铁钩般的指甲在石壁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它要破阵了!”李承道喊道,他发现贴在石壁上的符纸正在快速变黑,阵法的光芒越来越弱。

李默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军阀儿子骨灰的小坛子,猛地朝着僵尸王的胸口扔去。“父债子偿!”他大喊一声。

小坛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砸在僵尸王胸口的黑洞上。“啪”的一声,坛子碎裂,灰白色的骨灰撒了进去。

僵尸王的身体猛地僵住了,它低头看着胸口的黑洞,里面的墨绿色东西停止了跳动。几秒钟后,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身体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烬,从脚到头,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

随着僵尸王的消失,地下室里的焦糊味和尸臭味渐渐散去,石壁上的符纸停止了变黑,阵法的光芒也稳定了下来。

四人都松了一口气,靠在石壁上大口喘着气。林婉儿看着自己的手臂,伤口处的黑印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疤痕。赵阳的相机还在不停地闪着,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按下了连拍键,拍了几十张僵尸王化为灰烬的照片。

李默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碎片,那是僵尸王蜕下来的皮肤,已经变得像纸一样脆。“结束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解脱。

李承道的表情却有些复杂,他看着焚化炉的入口,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是啊,结束了。”他说,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就在这时,赵阳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他指着相机的屏幕,脸色变得惨白。“你们看这张照片!”

林婉儿和李默连忙凑过去,李承道也走了过来。只见相机屏幕上显示着最后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焚化炉的入口,在入口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青布道袍,背影和李承道的师父一模一样。

“是……是师父?”李承道的声音颤抖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阳的手也在抖:“我……我没看到有人啊,这张照片是自动拍下来的。”

李默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难道……师父的魂魄还在这里?”

四人面面相觑,地下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相机屏幕的光在他们脸上闪烁。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道才缓缓开口:“也许……他是来看看,我们有没有完成他的遗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块从僵尸王身上掉落的、刻着“忠”字的军扣,“恩怨已了,他也该安息了。”

他走到焚化炉前,将那块军扣轻轻放了进去。然后,他又点燃了三根镇魂香,插在炉前的空地上。“师父,安息吧。”

做完这一切,四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地下室。李默说他要留在这里,清理一下现场,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师父的线索。李承道、林婉儿和赵阳则沿着秘密通道往回走。

走在通道里,林婉儿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她回头看了看,地下室的方向已经被黑暗吞噬,什么也看不见了。

回到地面上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阳光透过火葬场破败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味,再也没有了地下通道里的腐臭和焦糊味。

“终于出来了。”赵阳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松快了。

林婉儿看着手腕上的月牙形疤痕,它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不再发烫。她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承道回头看了一眼火葬场,眼神复杂。他从怀里掏出那张地图,点燃了打火机。火苗舔舐着纸张,将上面的线条和符号一点点吞噬。“都结束了。”他说。

三人转身离开了火葬场,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在为他们驱散地下通道里的寒意。

林婉儿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火葬场,突然看到二楼的窗户后面,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青布道袍,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笑了笑,转过身,快步跟上李承道和赵阳的脚步。阳光正好,前路还长,那些发生在地下通道里的恐怖故事,就让它们永远留在那里吧。

第四章

三个月后,城郊的新火葬场正式投入使用。白色的大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周围种着整齐的松柏,看起来肃穆而整洁,完全没有了旧火葬场的阴森破败。

林婉儿、赵阳和李承道受邀参加了落成典礼。林婉儿穿着一身干净的灰布短打,头发扎成高马尾,显得精神利落。她的手臂上已经看不到疤痕了,只是偶尔还会想起那阵深入骨髓的刺痛。赵阳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戴着新配的眼镜,手里拿着相机,正不停地拍照。李承道依旧穿着那件青布道袍,只是洗得更白了,腰间的铜铃偶尔发出一声轻响。

典礼结束后,三人在火葬场周围转了转。新的地下通道已经重新修建过了,宽敞明亮,墙壁上贴着白色的瓷砖,安装着明亮的路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黑暗和潮湿。

“变化真大啊。”赵阳感慨道,他举起相机,拍了一张新地下通道的照片,“谁能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可怕的事情。”

林婉儿点点头:“是啊,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了。”

李承道的目光落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那里有一个保安正在巡逻。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师父,你在想什么?”林婉儿问道。

李承道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感慨。”他顿了顿,又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三人转身离开,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林婉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铜铃声,“叮铃铃”,清脆而响亮。

她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青布道袍的背影正走进地下通道的入口,那个背影和李承道的师父一模一样。保安似乎也听到了铃声,他转过身,疑惑地看向入口处,却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婉儿?”赵阳问道,他也回过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林婉儿的心跳有些加速,她指着地下通道的入口:“我刚才看到……看到一个穿道袍的背影走进去了,还听到了铜铃声。”

李承道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入口处,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保安在来回走动。“你看错了吧,”他说,“这里怎么会有穿道袍的人。”

林婉儿却摇了摇头,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那个背影,那个铃声,都太熟悉了。

“也许是你的幻觉吧,”赵阳安慰道,“毕竟我们在这里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难免会有些后遗症。”

林婉儿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

回到镇上的百草堂,已经是傍晚了。张娜正在药铺里整理药材,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回来了?今天的典礼怎么样?”

“挺好的,新火葬场建得很不错。”赵阳说,他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放在电脑上查看。

林婉儿坐在柜台前,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依旧有些不安。她拿起一本草药图谱,翻到鸡嗉子果的那一页,看着上面的插图,想起了在地下通道里的经历,不禁叹了口气。

李承道走进来,看到林婉儿在发呆,笑了笑:“还在想白天的事情?”

林婉儿点点头:“师父,我真的看到了,也听到了铜铃声。”

李承道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是他还没走。”

“谁?”林婉儿和赵阳同时问道。

“我师父。”李承道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可能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赵阳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要不要去找找他?”

李承道摇了摇头:“不用了。如果他想让我们知道,自然会出现的。”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林婉儿每天跟着李承道学习认药、制药,赵阳则继续研究他的相机和地图,偶尔会去新火葬场附近拍几张照片。

这天晚上,赵阳突然急匆匆地跑到百草堂,脸色苍白,手里拿着相机。“你们看这个!”他把相机递给林婉儿和李承道。

相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是在新火葬场地下通道拍的。照片上,一个穿青布道袍的背影正站在电梯口,电梯的数字停在“-1”。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保安的身影,正疑惑地看向电梯口。

“这是……”林婉儿的心跳瞬间加速。

“我今天晚上去新火葬场拍夜景,看到保安在巡逻,就跟着拍了几张。”赵阳的声音发颤,“这张照片是自动拍下来的,我当时根本没看到有人!”

李承道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他盯着照片上的背影,右眼的红血丝又出来了。“他果然还在那里。”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婉儿问道,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安和好奇。

李承道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我们再去一趟新火葬场。”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来到了新火葬场。保安认识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李道长,林姑娘,赵先生,你们又来了?”

“是啊,有点事情想问问你。”李承道说。

“什么事啊?”保安问道。

“你昨天晚上巡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李承道问道。

保安想了想,说:“奇怪的人倒是没看到,不过我好像听到地下通道里传来一阵铜铃声,还以为是听错了呢。”他顿了顿,又说,“对了,电梯昨天晚上突然出了点故障,停在了-1楼,修了半天才修好。”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凝重。

“我们能去地下通道看看吗?”李承道问道。

“当然可以。”保安领着他们来到地下通道的入口,“不过里面有点黑,你们小心点。”

三人走进地下通道,里面果然很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墙壁上的瓷砖冰冷而光滑,反射着微弱的光线。

“叮铃铃——”

突然,一阵铜铃声响起,从通道深处传来。

“在那边!”林婉儿喊道,朝着铃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李承道和赵阳紧随其后。跑了大约几十米,他们看到一个穿青布道袍的背影正站在一扇门前,像是在寻找什么。

“师父!”李承道大喊一声。

那个背影似乎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林婉儿和赵阳都屏住了呼吸,想要看清他的脸。

然而,就在这时,通道里的应急灯突然熄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铜铃声也戛然而止。

“师父?”李承道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应急灯重新亮了起来,通道里空荡荡的,那个穿青布道袍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只有一扇门敞开着,门后是一个漆黑的房间。

三人走到门前,往里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走了。”李承道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

林婉儿的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她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五章

自从在新火葬场地下通道再次看到那个穿青布道袍的背影后,林婉儿的心里就一直不踏实。她总觉得那个背影在暗示着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这天下午,林婉儿正在百草堂整理药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她走出去一看,只见一群人围在济世堂门口,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孙老板好像出事了。”

“什么事啊?”

“好像是他侄子又犯病了,比上次还严重。”

林婉儿心里一动,挤过人群,走进了济世堂。孙玉国正急得团团转,他的侄子躺在一张床上,脸色蜡黄,呼吸急促,和上次在百草堂看到的样子很像。

“孙老板,这是怎么回事?”林婉儿问道。

孙玉国看到林婉儿,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上前:“林姑娘,你可来了!我侄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犯病了,比上次还严重,你快帮帮我!”

林婉儿走到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孙玉国侄子的症状,发现和上次很像,都是黄疸加重,呼吸急促。她皱了皱眉:“上次的方子没用吗?”

孙玉国叹了口气:“有用是有用,但是停药没多久就又犯了。我怀疑……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林婉儿沉吟片刻:“我觉得不太对劲,你侄子的病好像不只是肝炎那么简单。”她顿了顿,又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他上次吃的药?”

孙玉国连忙拿来上次的药渣,林婉儿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捻了捻,眉头皱得更紧了:“这里面好像少了一味药。”

“少了一味药?”孙玉国不解地问,“什么药?”

“鸡嗉子果。”林婉儿说,“上次王掌柜开的方子里面有鸡嗉子果,能利胆行水,对治疗黄疸很有效果。但是这药渣里没有鸡嗉子果的成分。”

孙玉国恍然大悟:“难怪呢!我上次觉得那味药不起眼,就没给侄子放。”他懊悔地拍了拍大腿,“都怪我,要是早点听王掌柜的话就好了。”

林婉儿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侄子的病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用鸡嗉子果治疗。”

“可是……我哪里还有鸡嗉子果啊?”孙玉国急得满头大汗,双手在胸前搓来搓去,宝蓝绸衫的袖口被汗浸得发皱,“上次王掌柜说这果子不好找,我这几天托人去山里寻,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林婉儿想起百草堂后院种的那几株鸡嗉子果幼苗,虽然还没结果,但王宁之前采回来的果实晒了些干货,应该还留着。“你别急,我回百草堂拿些药来。”她说完转身就走,高马尾在身后甩得飞快,粗布短打的衣角扫过门槛上的灰。

刚走出济世堂,就撞见赵阳背着相机跑过来,镜片上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婉儿,你听说了吗?新火葬场的保安昨晚又看到那个穿道袍的影子了!”他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兴奋和紧张,“就在地下通道的电梯口,还听到铜铃声了!”

林婉儿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住:“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晚子时,”赵阳翻开相机里的照片,屏幕上是模糊的监控截图——电梯数字停在“-1”,角落有个青灰色的人影,“保安说那影子进了电梯就没出来,电梯门关上后,整栋楼的灯都闪了三下。”

正说着,李承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青布道袍的下摆沾着泥土,像是刚从山上回来:“别管那些了,孙玉国侄子的病要紧。”他手里攥着几片新鲜的鸡嗉子果叶子,边缘还在滴水,“我刚去后院摘的,带了些干货,先去济世堂。”

三人匆匆赶到百草堂,张娜正在药柜前配药,素色布裙上的药草香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们回来了?我刚听说孙老板侄子的事,”她指着柜台一角的纸包,“鸡嗉子果的干货我早就准备好了,就怕他再犯病。”

林婉儿拿起纸包,里面的果实干货呈深褐色,表面的瘤状突起依旧清晰,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苦味。“够了,”她掂了掂重量,“再配些茵陈、栀子,和上次的方子一样。”

赵阳帮着称药,手指在秤杆上灵活地滑动,嘴里却不停念叨:“你说那穿道袍的影子到底想干嘛?总在地下通道晃悠,难道还有什么未了的事?”

李承道正用石臼捣着鸡嗉子果,沉闷的撞击声里,他右眼的红血丝微微跳动:“有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话音刚落,石臼里的果实突然“啪”地裂开,露出里面扁圆形的果仁,泛着诡异的绿光。

三人都愣住了。张娜凑过来看了看,眉头紧锁:“这果仁怎么会发光?我以前处理的时候从没见过。”

李承道用指尖捏起果仁,绿光在他掌心明明灭灭,像是有生命般跳动。“这不是普通的鸡嗉子果,”他的声音低沉,“是从地下通道附近采的。”

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手腕上的月牙疤隐隐发烫:“难道和僵尸王有关?”

“不好说。”李承道将果仁收进布包,“先去济世堂,回来再查。”

赶到济世堂时,孙玉国侄子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嘴唇泛着青紫色。林婉儿赶紧将药倒进砂锅,张娜早已烧好了热水,炉火“噼啪”地舔着锅底,药香很快弥漫开来。

药熬好时,窗外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明明是下午,却像是到了黄昏。风卷着沙尘扑在窗纸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济世堂里的灯忽明忽暗,映得众人脸色忽青忽白。

“快,趁热喝。”林婉儿端着药碗,小心地喂孙玉国侄子喝下。药液刚入喉,少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颜色竟是墨绿色的。

“这是怎么回事?”孙玉国吓得腿都软了,抓住林婉儿的胳膊,“你给我侄子喝的什么药?”

李承道上前按住少年的手腕,指尖搭上脉门,右眼猛地一缩:“是尸气!他体内有尸气!”

赵阳的相机“咔哒”一声掉在地上,他这才发现,少年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黑又长,和僵尸王的指甲一模一样。“他……他是不是也变成那样了?”

“别慌。”李承道从怀里掏出桃木剑,剑尖在少年眉心轻轻一点,“只是被尸气侵体,还没到尸变的地步。”他转向林婉儿,“把地下通道采的鸡嗉子果叶子拿来。”

林婉儿连忙递过叶子,李承道将叶子揉碎,挤出汁液,滴进少年嘴里。墨绿色的痰渐渐变淡,少年的呼吸也平稳了些。

“怎么会有尸气?”张娜的声音发颤,手里的药包滑落在地,“他从没去过地下通道啊。”

李承道盯着少年泛青的指甲,缓缓开口:“尸气能附着在东西上……比如,从地下通道带出来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孙玉国,“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孙玉国愣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去新火葬场看热闹,捡了个东西回来!”他转身跑进里屋,很快拿着一个布满铜锈的铃铛出来,“就是这个,在地下通道门口捡的,看着像个老物件,就留着了。”

那铃铛和李承道腰间的铜铃一模一样,只是锈得更厉害,铃舌上还沾着一丝黑褐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

“就是它!”李承道的声音陡然拔高,右眼死死盯着铃铛,“这是我师父的铜铃!上面附着的尸气,就是从地下通道带出来的!”

话音刚落,铃铛突然“叮铃”响了一声,声音清脆得诡异。济世堂的灯猛地熄灭,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像是被墨染过。

“谁?”赵阳的相机闪光灯突然亮起,照亮了门口——一个穿青布道袍的身影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腰间的铜铃正微微晃动。

“师父?”李承道的声音发颤,桃木剑“哐当”掉在地上。

身影缓缓转身,脸上笼罩着一层白雾,看不清五官,只有右眼的位置亮着一点红光,像烛火在风中摇曳。他抬起手,指向孙玉国手里的铜铃,又指向门外,似乎在示意什么。

林婉儿突然想起赵阳拍的照片:“他是不是想让我们把铜铃放回地下通道?”

“叮铃——”

铜铃又响了一声,身影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散。李承道捡起桃木剑,咬了咬牙:“走!去新火葬场!”

赶到新火葬场时,保安正缩在值班室里发抖,指着监控屏幕:“刚、刚才电梯自己动了,一直往-1楼去……”

屏幕上,电梯门开开合合,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角落里的铜铃虚影在晃动。

“快!”李承道率先冲向电梯,林婉儿和赵阳紧随其后。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骨灰和霉味的气息涌了出来,和地下通道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电梯数字停在“1”,李承道按下“-1”,金属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光亮彻底隔绝。下降的失重感里,铜铃在孙玉国手里“叮铃”作响,越来越急。

“-1”楼到了。门开的瞬间,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地下通道的入口就在眼前,漆黑得像是能吞噬一切。

穿青布道袍的身影就站在入口处,这次他的脸清晰了些——和李承道师父的照片一模一样,只是右眼的位置有个黑洞,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把铜铃给我。”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风声。

孙玉国吓得手一松,铜铃掉在地上,滚到身影脚边。他弯腰捡起,轻轻抚摸着锈迹,叹息声在通道里回荡:“当年没护住他,是我欠他的……这铃,该还给地下的魂了。”

他转身走进通道深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铜铃声也越来越远,最后归于沉寂。

电梯门缓缓合上,上升时,林婉儿回头望了一眼,通道深处似乎有绿光闪了一下,像是僵尸王胸口的黑洞,又像是……少年恢复正常的眼睛。

回到地面,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暖洋洋的。孙玉国侄子的病彻底好了,再也没犯过。那枚铜铃再也没出现过,监控里也没了穿道袍的影子。

赵阳的相机最后那张照片,始终没人敢删——画面里,穿道袍的身影站在地下通道尽头,手里的铜铃泛着微光,他的脚边,散落着几片鸡嗉子果的叶子,嫩绿得像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

林婉儿偶尔会去百草堂后院看那几株鸡嗉子果幼苗,它们长得越来越壮实,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光,叶脉弧形上弯,像极了她在西山看到的样子。

李承道依旧穿着青布道袍,只是腰间的铜铃换了个新的,偶尔在夜里响起,声音却温和了许多,像是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

而新火葬场的地下通道,再也没人见过奇怪的影子。只是偶尔有夜班保安说,在凌晨三点,能听到通道里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混着铜铃的轻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慢慢走着,脚步踏过骨灰,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直往深处去,再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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