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杰摆了摆手：“不提也罢。”
李小川也不是那种爱刨根问底的人。见耿杰不想说，于是就转换了话题：“你怎么把我整这儿的？”
提起这个耿杰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睛里明显的惶惶然：“哥，你病的厉害，我没办法了才找这么个诊所。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
这时，阿皮端着一搪瓷缸子汤圆从外头进来。将耿杰的话听个正着：“小伙子，你俩有话放心说。我们都不是外人呐。”
说着走到李小川面前：“你说你啊，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衰嘞？本来快要好了，又感染了风寒，一下几就回到解放前哦。
那个海水很凉的喔，你没事下海干什么？”
李小川也是无奈：“不是我想下海，是有人拿海水泼我的嘛。”
阿皮道：“你那几个兄弟嘞？”
李小川这才想起还没向苟八他们报平安。于是向阿皮借电话。
阿皮把座机拿过来给他：“打长途漫游费好贵的喔，你少讲几句。”
李小川道：“那你把大铜人还我。”
“咦，你这个人，开不起玩笑。”阿皮把汤圆往前推了推：“你打完电话记得吃东西。今天过年，要吃汤圆的喔。”
羊城气候和藤谷县不一样，这里四季不是特别分明，以至于听了阿皮说，李小川才意识到过年了。
怪不得外头闹哄哄的，南方过年真热闹啊。
苟八这几天都快疯了，一听见李小川的声音，他立马扯开嗓子就嚎，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赵正接过电话，问了李小川的地址。听说李小川阴差阳错回到阿皮的诊所了，赵正才略放心些。
李小川让耿杰拿了碗，把搪瓷缸子里的汤圆分出去一些，俩人一边吃，一边继续之前那个话题。
用白桦的话讲，李小川好命。
他被绑架到天上人间后，因为要过年了嘛。南方过年可是非常隆重的一件事。
何耀祖，看这个名字就知道了。他在家那是相当有地位，过年的很多活动肯定要他去参加才行。
而且，他绑架李小川是瞒着他姐夫王大运的。所以，他不敢太过违拗家里，生怕被发现端倪，他姐夫再抽他。
所以，他就让人把昏迷的李小川关地下室去了。想着等他忙完了再来折磨。
李小川那破身体本来就没痊愈，海上又被浇一身冰冷的海水，百分百发烧。他一发烧那可不得了，轻者消耗自身精气神，重则向阎王爷报道。
阿忠本来还把他当做心腹大患，琢磨着要不要趁何耀祖不在，把李小川给做掉。
结果一看李小川那铁青的脸色，跟死人比就多一口气。心里清楚，就李小川现在这样子，他什么都不用做，很快就噶了。
到时候就算白桦追究起来，锅都是何耀祖那个蠢货的。
于是，阿忠也踏实过年去了。
这不就给了耿杰可乘之机了么？
耿杰这两年越混越回去。本来干装修，也有多挣也有少挣的时候，七七八八日子也能过。千不该万不该他迷上了赌博。
输的一干二净还倒欠何耀祖几十万。没办法他只好给何耀祖当舔狗，平时在天上人间看场子，俗称保安。
暗地里帮何耀祖干点脏活儿啥的。
想他耿杰，当年也曾是被人称作耿总的人，在藤谷县那也曾是响当当一号人物。装修蓝胜大酒店那会儿，县里公务员见了他都叫声哥。
现在竟然混到这种地步。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世上哪儿有后悔药？
哎，还真有。
何耀祖嚣张跋扈惯了，把李小川整进天上人间时连个麻袋都没套。耿杰勉强算他心腹，所以他也不避讳耿杰。
耿杰对李小川的熟悉程度，仅次于他自己。他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何耀祖绑架的是谁。
他这几年也不是白闯的，其他没啥长进，城府长进了一点。并没有在人前露馅。
等何耀祖和阿忠都走了，他就琢磨着是不是把李小川给偷出去。
可如果偷，成不成功他在天上人间都没法待了，如果被发现，迎接他的下场就是喂海鱼。
可如果不偷。李小川鬼主意多。他极有可能是救自己于水货的唯一契机。
这家伙犹豫了半天，最后你再想不到是哪个念头占了上风，才让他决定把李小川偷出来。
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救李小川，对不起王金虎。以后无颜再见他虎哥。
因为这，他冒死把李小川给偷了出来。
偷出来以后发现李小川快病死了。大医院他不敢去，别的地方他也不敢去。
南方人做事抱团，王大运势力很大。如果去了他势力范围内的医院或者诊所，立马就会被人告发。
衡量再三，耿杰选了某德村。因为这个村前不久才和王大运手底下的人干了一架，并且还打赢了。
去某德村最安全。
就这么着，李小川阴差阳错到了阿皮的诊所。
耿杰说完，如同卸下心头一块巨石。反正已经这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豁出去了，他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也有心情八卦了：“哥，咋看那诊所大夫的样子，和你很熟啊？”
李小川不答反问：“你猜和沙霸打架还打赢了的人是谁？”
“某德村嘛。”
李小川指了指自己：“我也有份。”
“……”这下耿杰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这……怎么可能？”
李小川道：“不信你问阿皮。”
耿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惊诧，只能竖起个大拇指：“川哥威武，川哥牛笔。”
李小川道：“请叫我艺名——向阳。”
“你这咋还整了个艺名？”到底是老兄弟，说话比较随便。
李小川开始吹牛笔：“我未来打算混娱乐圈，当大明星的。让那个什么天王天后统统靠边站。”
耿杰一看就知道他在胡吹，但还是跟着傻笑。笑着笑着忽然沉默了：“川哥，我错了。”
李小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浪子回头金不换。都是旧皇历，不提了。况且，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耿杰点点头：“谢谢！”抬手擦了把眼角：“那……哥，你能不能救救我？”
李小川道：“你说。”
耿杰犹豫再三：“你能不能给我一笔钱，让我把债还了？”
“欠何耀祖的？”
耿杰点头。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替你平。你现在考虑一下，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只要我能帮忙的，绝无二话。”
“我……”耿杰张了张嘴，再次沉默。他的前半辈子真的混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