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卷着沙尘掠过皇城，将神武门楼上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秦逸按着腰间的佩剑，望着墙下黑压压的兵甲，眉头拧成了死结 —— 辰王陈景渊与张羿禾的军队已围困皇宫整整一个月，城楼上的将士们虽仍握着刀枪，眼底却已泛起难掩的疲惫。
“将军，粮仓只剩三日的粮了。” 副将低声禀报，声音里带着颤音，“再不想办法，弟兄们怕是撑不住了。”
秦逸望向宫城深处那片飞檐翘角，皇帝此刻正在紫宸殿里炼丹，对宫外的刀光剑影恍若未闻。三日前他冒死求见，想请陛下暂避行宫，却被一句 “天师说皇宫龙气最盛，离不得” 堵了回来。
正思忖间，墙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张羿禾骑着白马立于阵前，手中高举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厉声喝道：“秦逸！你看看这是谁？神武门守将私通宫内，连夜送粮，如今人赃俱获，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城楼上的秦逸瞳孔骤缩 —— 那是太子安插在禁军里的暗桩，是顾云夕特意安排来送粮的人。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朗声道：“张羿禾，你构陷忠良，妄图谋反，当真是狼子野心！”
“谋反？” 张羿禾冷笑，“我等奉辰王殿下之命擒王护驾，何来谋反一说？倒是你，勾结太子，软禁陛下，该当何罪？”
阵后的辰王陈景渊适时策马而出，一身素色锦袍衬得他面容越发清俊。他望着城楼，忽然翻身下马，对着宫门方向叩首，声音悲怆：“父皇！儿臣不孝，来迟了！您若被奸人胁迫，只需眨眨眼，儿臣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您出来！”
这番 “孝子” 戏码做得滴水不漏，墙下的士兵们顿时鼓噪起来。秦逸听得心头火起，转身对身后的内侍道：“去，请陛下登楼！”
他原想让皇帝亲自拆穿辰王的伪装，却没料到这场面会变成催命符。当病弱的皇帝被扶上城楼，望见楼下跪着的辰王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逆子！你…… 你敢谋逆！”
辰王抬起头，眼中含泪：“父皇息怒，儿臣只是来救您啊。太子蒙蔽圣听，秦逸助纣为虐，您快随儿臣回宫吧。”
“你胡说！” 皇帝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城楼上下一片哗然。张羿禾抓住机会，振臂高呼：“将士们看见了吗？皇帝陛下要揭穿太子阴谋，竟被秦逸打晕了！这等乱臣贼子，当诛！”
墙下的士兵们本就因张羿禾是平定前番宫乱的功臣而信服，此刻更是群情激愤，纷纷举刀呐喊。城楼上的秦逸百口莫辩，眼睁睁看着军心一点点瓦解 —— 他这步棋，终究是弄巧成拙了。
宫墙之外，顾云夕隐在一处茶寮的二楼，将这一切看得真切。她指尖捏着半块玉佩，那是方才送粮的暗桩被抓时，趁乱从城墙上丢下来的信物。三日的粮，如今连暗线也断了，秦逸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小姐，派去查顾将军行踪的人回来了。” 贴身侍女低声禀报，“说顾将军的军队已过青州，只是行进缓慢，似在等什么消息。”
顾云夕望着街对面张贴的 “擒王檄文”，上面赫然写着太子 “逼宫篡位” 的罪状。她冷笑一声，将怀中的圣旨悄悄塞进袖中 —— 那是皇帝亲笔所书，可号令天下兵马，辰王和张羿禾费尽心机困住皇宫，为的就是这道圣旨。
三日前她趁乱从北门潜出，本想依计带皇帝逃离，却被那沉迷炼丹的老糊涂拒之门外。如今想来，倒也未必是坏事 —— 皇帝守在宫里，才能牢牢牵制住辰王的兵力，给顾云芷争取时间。
“青州军那边有动静吗？” 她问。
“礼国公按兵不动，只说等您的号令。” 侍女答，“倒是陵希军传来消息，说已备好粮草，两日之内便能抵达城外。”
顾云夕摇头：“让陵希军待命。辰王还没登基，芷儿也未到，现在动手太早。” 她要的不是一场速战速决的内乱，而是彻底洗牌的机会 —— 顾云芷带宛国降卒回京，本就存着取代韩氏的心思，这场 “擒王之战”，不过是序幕。
正说着，街面忽然一阵骚动。辰王的仪仗从皇宫方向而来，陈景渊端坐于马上，脸上已不见白日的悲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志在必得的从容。他身边的张羿禾勒住缰绳，对身旁的亲兵低语：“传令下去，今夜加强布防，明日一早…… 攻城。”
顾云夕猛地站起身。看来辰王已等不及粮尽，要强行破宫了。她转身对侍女道：“备马，去青州军大营。”
夜色如墨，顾云夕策马穿行在城郊的密林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初夏的燥热，却吹不散她眼底的寒芒。袖中的圣旨硌着手臂，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用，可若秦逸真的守不住宫门，她必须让青州军准时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马蹄，顾云夕勒马躲进树后，只见一队骑士打着辰王的旗号疾驰而过，为首的骑士手中捧着一封密信，看方向竟是往陵希军驻地而去。
“辰王想勾结陵希军？” 她心中冷笑，随即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看来，是时候给顾云芷送封信了 —— 这场棋局，该添些新子了。
皇城之上，秦逸凭栏而立，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粮已尽，兵将疲，辰王的攻城令随时可能传来。他握紧手中的长枪，忽然想起三日前顾云夕临走时说的话：“守不住就不守，但皇帝不能落入辰王手中。”
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密信，那是顾云夕留下的，说若事不可为，便按信中所示行事。此刻信纸已被汗水浸透，字迹却依旧清晰 —— 那是一条通往宫外的密道，是留给皇帝，也是留给他们最后的生路。
远处传来攻城的号角声，秦逸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副将道：“传令下去，死守神武门，天亮之前，谁也不准退。”
他不知道顾云芷何时能到，也不知道顾云夕在宫外布了怎样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