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在官道上，赵勋的面色愈发古怪。
很多事情的答案，之所以不被人知晓，是因为这个答案很离谱，离大谱。
离谱，可以理解为不合理。
不合理的事情，一般不会出现。
除非一种可能，那么就是这种不合理是想要隐瞒真相之人有意造成的。
所有的事情，一切的一切，赵勋从头开始捋一遍，用最离谱的猜想去假设一个最离谱的答案，当他将最离谱的“因素”，很有可能是人为因素的一个点排除掉，他现在整件事，最终的答案，一点都不离谱。
这个离谱的“因素”，正是他根本不亲并且没有任何深刻印象的赵家大少爷！
如果将将这个“因素”排除出去，一切都说得通了。
白锦楼与马岩，奉命来到肃县调查“贵人”踪迹。
贵人，正是前朝驸马爷，当年的南关副帅，文可登上状元榜，武能平乱击外敌。
世人皆知，这位驸马爷出道的南关副帅死了，因与南关大帅叛乱，见事情败露出关进入山林，自此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以“死”盖棺定论，而非失踪。
事实上这种人物，即便是死，那也要有确凿证据。
朝廷之所以很快就下了结论，正是因这位驸马爷在军中威望太盛，影响力并不局限于南地，前朝不知道多少大营，多少军伍将其看作是国朝战神，心中偶像。
这样的人，既然作乱了，那就必须死，只有他死了，人心才能尽快稳定下来。
但有的人不相信这位副帅死了，比如当年只是皇子如今已是天子的皇帝，比如这位南关副帅的夫人本朝长公主！
深信副帅没死的二人，令白锦楼与马岩来南地调查，最终来到了肃县。
贵人，并非一个，而是两个，一个是这位副帅，一个则是当朝长公主的亲儿子，贵人，是父子二人。
白锦楼和马岩已经来南地好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是根据什么线索，最终锁定到了肃县。
肃县不大，加上下面各处村镇，同样不大，堪堪一万户罢了。
想要找到一对十几二十年前外地来的父子，并不难。
如果问县中百姓，十几二十年前是不是来了个外地的父子，那么十个百姓有十一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家父子！
赵大成，正是二十年前带着一群流民跑到肃县讨生活，当苦力开山挖矿、当泥腿子帮人养马，最后才成了肃县的富户，大商贾。
白锦楼与马岩，为什么没有怀疑到赵家身上？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赵勋，和他们接触过，并且愈发熟悉的赵勋，被称为赵家二少爷，而非赵家大少爷，或是赵家少爷。
其次，赵大成是商贾，身份卑贱的商贾。
战功赫赫文韬武略的前朝驸马爷，南关副帅，就算隐姓埋名，又岂会甘当一个身份低微的商贾，甚至被一个小小的县令欺压？
还有，这位曾经是状元郎的南关副帅，既然隐姓埋名了，抽身世外了，又为何让自己的儿子科考，让自己的儿子去当官，完全说不通！
因此，赵家父子就这么被忽略了，白锦楼与马岩根本没往俩人身上联想。
再说赵勋自己，一件事，仅仅想到了一件事他就能确定个七七八八了。
老爹说自己的娘亲，死了，具体怎么死的，不远多谈，即便谈了，每次死法都不一样，更像是调侃。
除此之外，老爹有赵勋娘亲的画像，画像中的女人，哪是寻常女子，光是看穿着就知出身不凡。
之前见画像的时候，赵勋没太在意，毕竟“初来乍到”，刚穿越没多久。
现在出道这么长时间了，哪能不知画像上的女子穿的是“贵族服侍”，也就是勋贵才有资格穿的服装。
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赵大成，一个流民出身的商贾，凭什么能够打通南地各个关节，将战马供应到各处兵备府和折冲府中？
当年所谓的南边军作乱一事，死了太多太多的高级将领了，剩下的那些副将、校尉，全都被名义上是平调实则就是贬官调回关内了，大部分都被打入了冷宫，就比如孙尧这种战功赫赫的将军。
而这些人，多在各处兵备府和折冲府任职。
而这些兵备府和折冲府，都和赵家马场、草场有着军马供需的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现在，赵勋只差一个他尚且不知的证据，或是人证，或许是某些传闻，或许是某个当年的当事人。
只要找到了这个证据，他就可以百分之一万确定老爹的真正身份，自己的真正身份。
赵勋胯下马匹速度越来越快，略带寒凉的风吹打在面庞上，令他大脑无比的空明、清醒。
他并没有因为想通了一切而感到心花怒放。
即便证实了这件事，他也不会告知白锦楼、马岩、刁文俊等人。
他觉得当商贾的老爹赵大成，有些没溜，没太多脑子，因此好多事都不愿意父子相商，也怕老爹担忧。
可如果这个当商贾的老爹，是当年将关外异族打得抱头鼠窜，是当年在前朝当过状元做过副帅家喻户晓的前朝战神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赵勋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比“这样的老爹”更聪明，看的更长远。
隐姓埋名，老爹必然有他的顾虑和谋划。
一路疾驰，不知不觉间，太阳落山了，一座老旧的城池出现在视线尽头。
赵勋的思绪终于彻底回到了现实，缓缓放慢了马速。
“二少爷，到成县了。”
“成县。”
赵勋令胯下马儿速度越来越慢，想到了之前陈玉娇曾对自己所说过的一些话。
成县附近的山头，盘踞着一伙名为黑风寨寨众的山匪，这伙人山匪极为张狂，胆大包天无所顾忌，折冲府官兵屡次进山剿匪都是一无所获，连跟毛都找不到。
用陈玉娇的话来说，这群山匪绝对在“官府”有眼线。
听闻只要钱给够了，这群人连官家都敢截杀，多年来，也的确有一些达官贵人送去钱财让他们截杀仇敌。
“先入城吧，明日一大早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