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侧头看向她，其实若是忽略前辈的那满头白发和那张陌生的脸，无论是身姿，还是性格，都和记忆中的那位没什么区别。
沈舟的眸光突然微微沉了下去：“前辈，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的生前过往吗？”
“还是...”
“只是不愿意告诉我？”
听他这般说，白发女子的手指微微紧了紧，但回头看沈舟时，面色却依旧很是平静。
“在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吗？”
沈舟一愣，随即低头笑了。
这人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他仰躺了下去，顺势就躺在了凉亭的椅子上，整个人的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说：“你不可能是她。”
沈舟看着天边的星辰，说了句：“她不会待我这么好，永远不会。”
在瑶光的眼里，斩妖除魔比他重要，带弟子出山门历练也很重要，救济天下万民也重要，唯独他不重要。
一年前那一别，瑶光心里定也是厌极了他。
这样也好，大家相看两厌，再也不会有重逢的时候。
沈舟枕着自己的双手，渐渐的就睡着了。
而待他熟睡之时，那白发女子才渐渐的转过头，垂眸看向了他，那双常年静寂如同沉水般的双眸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
她看着他，慢慢俯身，手指缓缓的滑过他的眉间，似要将他眉间的愁绪都抚平干净。
她轻声喟叹，神色微敛，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闭上了双眼，是沉默，也是纵容。
她这一生，拼了命的努力，看似好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最高峰，迎来的却是万般的孤寂。
她守得住这芸芸众生，但却守不住跟他一起看这四海潮生。
谢晚之突然想起，自己刚察觉到对沈舟纵容的时候，下意识的是逃避。
在看清他眼底深处对她深埋的爱意时，她的心乱了，于是....
艳炽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们本就是一体双生，她也因此生出了恶念和贪念。
心中不断的想着，沈舟不过区区一个连辟谷都不会的废物，怎么敢来肖想她？
怎么敢呢...
于是，她远离他。
想着，或许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她也怕自己哪一日，就会心中的邪念驱使，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那一年的秘境中，她深受情毒，本就是艳炽为了占据她的身体做的局，她没有选择...
不，她有的。
若是强撑着熬过去，无非也就是损耗修为罢了。
她所修苍生道，师尊说过，是人间大道，大道无情，贪色乃是大忌。
但沈舟来了，他涉世未深，懵懂又强势的闯入她的世界，一口一个师尊，叫得她乱了心神。
她心中的贪，欲，都来自同一个人。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失控。
那几日过去之后，她也后悔，后悔不该如此鲁莽，破了色戒，也就真的给了艳炽趁虚而入的机会。
每每看到沈舟，她便愈发不能自控，只能逼着自己远离，强行压制艳炽想要冲出来的决心。
但她破了身，艳炽实力大涨，再难压制。
等她再度醒来，却只收到了他的死讯。
谢晚之的手有些颤栗，缓慢的收回了手。
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也无法解释，因为人...是她亲手所杀。
她也不愿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因为要听她解释的那个人，已经与她阴阳两隔。
“是...为师的错。”
晚风轻轻抚过，她终究不忍，伸手布下结界，为他挡住这晚间的夜风。
她不怪他，是她过于自负，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就能压制住艳炽，她自顾自的认为，只要远离他，就能保护好他，没想到，却给了旁人欺辱他的机会。
她于人间事，种种人情世故，都是自己摸索过来的，没人教过她怎么当一个好的师尊。
是她没保护好他，才让他受遍这人间的苦楚。
“罢了，小舟。”
她再度无声妥协。
她再也不奢求那般唯一的爱了，若如今的生活，是他想要的，那便如此下去，也是好的。
这一夜，喝了酒的沈舟躺在长椅上睡得很好，而白发女子，却在天空黎明破晓的那一刻，消散于空中。
沈舟似有所感，睁眼的那一刻，万物都已经开始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宿醉后，会有些头疼。
沈舟搁那缓了一会儿，才彻底的睁开双眼。
银龙还在熟睡，这几日他吃了不少晶石，几乎每日都在沉睡着消化。
沈舟很快就站了起来，回了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就出了门。
燕千霄和小狐狸也早早就来了，两人在凉亭中等他，春落和夏樱也一人背着一个行囊正在等着他。
见他来，小狐狸很快就笑盈盈的迎了上去：“傲天哥哥，你昨夜睡得好吗？”
沈舟点头：“还不错，你呢？”
“我也很好嗷。”
说着她拍拍自己挎着的小挎包，骄傲的说：“我已经将我养的小动物们都放进来了，他们和我们一起走。”
沈舟笑着点头：“行，一起走。”
燕千霄：“船已经准备好了，物资也已经运上去了，算了算时间，如果从现在赶路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四个月之内赶到东海。”
四个月。
真是漫长啊。
但茫茫海域本就十分辽阔，如此这般，似乎也是在意料之中。
“行，你们先去码头等我，我还有点事要办，办完自会过来。”
小狐狸：“什么事还要现在去办啊？我能和你去吗？”
沈舟：“船上肯定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小狐狸先跟着燕大哥去收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还想买的，以后我们走了，可就很难回来了，哥哥会很快回来的，好不好？”
闻言，小狐狸高兴的点头：“成！那我再去买点好吃的一起带走！”
沈舟点头：“行。”
小狐狸就率先带着春落和夏樱出去了。
燕千霄疑惑的看着他：“你不会还得去见倚罗吧？”
沈舟：“...”要不要猜这么准啊？
燕千霄见他这样，只能随意的摆摆手：“也罢也罢，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啊，日落之前咱们得出发。”
沈舟点头：“行，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燕千霄这才转身跟着小狐狸的步伐走了。
他得保护好小嫂子啊！虽然...
小嫂子似乎蛮厉害的，用不着他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