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小小熟睡的小脸，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帮她拂开脸上的碎发，愧疚顿时涌上心头。
“这孩子……”他喃喃自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哥啊，你以后可得注意了，”
大壮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再出点啥事儿，小小可咋办？”
“俺看着她哭成那样，都快心疼死了！这么大的孩子，可真经不起这么大的事儿。”
周晓用力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低声说道：“这次是意外，我以后……一定更小心些。”
他自己也明白，这话更多是安慰——以他眼下的处境，哪有真正安生的可能？
大壮点点头，又看了看睡得香的小小，摇头笑了笑。
“周哥，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就连这孩子也跟着你，心眼儿比啥都长得明白。”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唯有吊扇的嘎吱声在空气中回荡。
门外传来了村民的脚步声，在廊下低声交谈着带着些许焦虑的声音。
大壮听见廊下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皱了皱眉，说了一句“俺去看看咋回事儿”，便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
门才拉开一条缝，一道温暖的阳光斜照进来，也照亮了门外那一大群挤挤挨挨的村民。
他们手里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鸡蛋、粽子、水果甚至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一见到大壮出来，就纷纷涌上来，有人仗着声高直接开口问。
“周晓咋样了，醒了没啊？”
另一人忍不住拍了拍大壮的肩膀。
“俺是特地来看他的，他可真是俺们的大恩人啊！”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说开了：
“就想着给周晓同志送点补品，补补身体！”
“对啊，没他，俺家二丫指不定被那些狼叼哪去了！”
“咳，细声点，他睡没睡呢？别吵着人家歇着。”
一片叽叽喳喳的嗡嗡声顿时塞满了整个小小的走廊，大壮连忙摆着手。
“哎哎哎，稍稍缓缓，俺一个人拦不住……闹得周哥屋里啥动静都有了！”
果然，病房内的周小小被外面噪杂的声音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一眼看到周晓正睁着眼睛看着她，顿时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爸爸！”她突然扑了上去，泪水瞬间滚了下来。
小小的手死死抱住周晓的腰，“爸爸你吓死小小了，呜呜呜……”
“没事了，爸爸没事了。”
周晓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抹去她的眼泪，声音格外轻柔。
小小抽抽噎噎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哽咽地说：“以后你都不能这样了，再也不能丢下小小了！”
“好好，爸爸保证，绝不丢下你。”
周晓只有点头叹气的份，那小小瘦弱但倔强的肩膀压得他心里酸楚又温暖。
就在这个温馨的瞬间，门“哐”地一声被推开，村民们成群结队地涌了进来，大壮急得在后头跺脚也没拦住。
他气喘吁吁地说：“哎哟，周哥，这帮人说啥都拦不住，说非得看看你。”
小小听见动静，一下子转过身，整个人挡在了周晓前面，小小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近乎护崽的姿态，十分坚定地大喊道。
“你们不用来，我们不需要你们欺负我爸爸！”
一瞬间，屋里突然安静下来，那些挤进来的村民脸上都有些尴尬。
往日里或许确实有些人对周晓家爱冷言冷语，但如今站在闺女面前，谁都张不开嘴辩解。
“呃，小姑娘，俺们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一个年长的村民挠了挠头，脸都涨红了。
他抬起手，将一篮鸡蛋放到周晓床头。
“俺就是来谢你爸的，若不是他，这次俺家真得大难临头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小小，别误会了，这回是真心来谢谢你家的！”
还有人提着刚剥好的粽子蹲到一旁，笑着劝了声。
“小小啊，看，俺给你带的粽子，你尝一口？”
小小顿时愣住了，她的目光从粽子移到几双有些粗糙却带着真诚的脸上，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
周晓看着这一幕，嘴角挑起浅浅的笑意。
他轻轻把小小抱回怀里，握住她的小手拍了拍，“好啦，没事的，小小。他们不是坏人。”
然而，就在气氛渐渐缓和，屋内再次被村民的笑声填满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村长说的没错，周晓怕是真命大，不过……你护得住这次，下一次可说不准咯。”
周晓正打算安抚下情绪，还没来得及细说，那显得欠揍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字字都是挑衅，让周围的气氛陷入凝固。
“啧，周晓，行啊，这要是上了报纸，咱们村都得沾光。”
“‘小村英雄舍命救娃，村民争相送礼’！”
“不过，不知道从前指指点点的那些人，会不会暗地里又编点啥有意思的故事出来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面若刀削的男人倚在病房门框上，叼着半根烟，却没点燃。
他的眼神不急不缓地扫过屋里的人，一抬手，轻轻弹了弹烟头。
大壮见到来人，一张老实脸顿时拉了下来，瓮声瓮气地开口。
“刘大勇？你又跑这来嚼啥舌根？周哥刚醒用不着听你抖机灵，你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
刘大勇不慌不忙，目光依旧带着点玩味停在周晓身上，抽了口气，用脚尖碾灭了那半根烟。
“哎呀，这可怜的周晓，才清醒那么一会儿，咱这一屋热热闹闹的，可别再把人累着了。”
“大壮，你呢心不粗脑不灵，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说话时语调拖得长长的，每个字都像踩在人耳朵尖上，轻微刺痛。
顿了顿，他又瞥了下怀里正护着周晓的小小，冷冷一笑，“小丫头挺护着人呐。”
“可惜啊，你爸是条硬汉子，这种‘狼窝’都敢往里闯，可就怕硬汉子这次躲得过，下一次，呵呵——”
“小小，别听他瞎说，有爸爸在呢。”
周晓淡淡地开口，想止住那男人接下来的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