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黑影就缩在门边，正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
“……那只鹰，乖乖，看着就值钱！要是能弄到手……”
“还有他带回来的药，闻着就不是凡品……”
“嘘！小点声！那小子看着就不好惹，别惊动了……”
“怕什么，这医院里还能翻天？找机会下手……”
声音压得再低，也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周晓耳朵里。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后面，指节捏得发白。
贪婪，赤裸裸的贪婪。
这些人，盯上他的鹰，还盯上了他拿命换来的药。
周晓胸口一股子气往上顶，又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清楚，这种见利忘义的亡命徒，闻着腥味就不会松口，尤其是在这年月，好东西就是催命符。
得先下手为强。
墙壁冰凉，正好给发热的脑子降降温。
周晓靠着墙，指节捏得死紧，刚才那股子邪火反倒沉下去了。
对付这种亡命徒，硬碰硬是下下策。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己滚蛋，或者……不敢再伸手。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
医院这边得打个招呼，敲山震虎。
外面，也得找点助力。
光靠自己，防不胜防。
他无声地咧了咧嘴，那表情，要是让走廊那头的人看见，怕是当场就得吓跑。
他悄无声息地退回阴影里，脚步轻得听不见。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周晓先去看了看大壮，伤口没发炎，人精神头也还行，就是饿得嗷嗷叫。
安顿好他，周晓端着个掉了瓷的旧搪瓷缸子，晃悠到了赵医生的办公室门口。
门没关严，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赵医生，忙着呢？”
赵医生正埋头写病历，闻声抬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你啊，大壮怎么样了？”
“挺好，恢复得不错。”周晓走进去，把缸子放桌上，很自然地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
“赵医生，跟你说个事儿。”他语气挺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昨晚上我出去透气，好像听见走廊有人嘀嘀咕咕的，不太对劲。”
他没提苍鹰，也没提药，只含糊地说：“这医院人来人往的，您这儿又是小地方，真要混进来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或者想闹事的，影响病人休息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吧？”
赵医生笔尖一顿，眉头拧了起来。
她在这小卫生院干了小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周晓这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明白。
“有人打歪主意？”
周晓点点头，没多说细节：“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尤其是我那兄弟，伤着呢，经不起折腾。”
赵医生放下笔，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
“行，我知道了。”她沉吟片刻，“这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给谁撒野的。真有不长眼的，我这儿也不是吃素的。”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那医药费……”
“您放心！”周晓立刻接话，“等我兄弟好利索了，我出去跑一趟，保证给您结清！说不定，到时候还得给您送面锦旗！”
他脸上带着笑，透着一股子笃定。
赵医生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行了，去吧，盯着你那兄弟，少让他乱动。”
“得嘞！”
周晓起身，拿起缸子，干脆利落地走了。
赵医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忍不住嘀咕：“这小子……滑得跟泥鳅似的。”
从医院出来，周晓没耽搁。
他兜里还有上次进山打猎剩下的一点零碎玩意儿，不值大钱，但拿出去换点东西、拉拉关系足够了。
镇子不大，就一条主街，赶集的日子人声鼎沸。
周晓没去那些大摊位，专找那些看起来面善、或者坐在角落里抽着旱烟袋的老人。
他也不急着卖东西，就凑过去，递根烟，或者帮着搭把手，然后就天南海北地聊。
聊山里的野物，聊打猎的凶险，聊怎么跟狼虫虎豹周旋。
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实在，带着山野里磨砺出来的粗粝和见识。
尤其是说到那只跟他形影不离的苍鹰时，他眉宇间那股子自信和对自家伙计的了解，骗不了人。
“……那畜生，精着呢！有时候比人都懂事。你对它好，它拿命护着你。你要是起了坏心思……”他话头打住，嘿嘿笑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几趟下来，还真让他搭上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集市边上摆摊修补农具的老头，姓钱，据说年轻时候在部队待过，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
钱老头一开始就是听个乐呵，后来听周晓讲怎么训鹰，怎么带着鹰在山里找路、辨别毒物，来了兴致。
这天，周晓又提了点山货过来，跟钱老头蹲在摊子边唠嗑。
钱老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里，眯着眼打量周晓。
“小子，你这套本事，放外面，可是稀罕玩意儿。”老头吐了个烟圈，“光靠打猎，填不饱肚子，也屈才了。”
周晓心里一动：“老爷子，您有路子？”
钱老头又抽了口烟，不紧不慢地说：“路子谈不上。不过，我认识几个跑远地方收山货、或者玩这个的。你要是真有心，我帮你搭个线问问。”
“那可太谢谢您了，钱大爷！”周晓脸上露出真切的感激。
这正是他想要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这种地方，有个靠得住的长辈指点，比什么都强。
周晓立刻向钱老爷子鞠了一躬，眼里满是感谢：“多谢您指点，我一定不负所期。”
钱老爷子眯缝着眼，吧嗒着旱烟，缓缓点头，像是认可了周晓这个人。
话匣子一旦打开，老人的记忆也跟着活络起来，战场上的往事，一件件，一桩桩，就着旱烟的味道，慢慢地往外淌。
周晓侧耳听着，时不时接上一句，像是捧哏，又像是真心求教。
一声声“钱大爷”，叫得亲热又实在。
话赶话，情谊也跟着深厚了几分。
这一天下来，集市上，周晓跟不少人都混了个脸熟。
有摆摊的小贩，为了生计，风里来雨里去，苦水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