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脚下。”乌里提醒道。
只见潮湿的苔藓地上散落着许多黑蜂的尸体，有些已经干瘪，有些还很新鲜。
温可都用猎刀拨弄了几下，轻声道：“这些是守卫蜂，寿命本来就只有三十多天。但死了这么多……”他眉头紧锁，“说明蜂巢就在附近，而且可能出了什么状况。”
“听，什么声音？”
林川竖起耳朵，在椴树叶沙沙的摩擦声中，捕捉到一阵异样的嗡鸣。
那不是黑蜂沉稳的振翅声，而是夹杂着尖锐刺耳的杂音，像是金属片在快速摩擦。
乌里突然指向东南方向：“快看那些黑蜂！”
顺着他的目光，林川看到十几只黑蜂正以异常急促的飞行轨迹掠过树梢。
它们不像平常采蜜时那样轻盈优雅，而是像离弦的箭一般，显然是在仓促返巢。
“走，追上去看看。”温可都脸色一沉，加快脚步向声源处移动。
他们猫着腰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
“老天爷啊……”托尔多倒吸一口凉气。
在悬崖向内凹陷的岩壁上，悬挂着一个近两米长的蜂巢。
它不像普通蜂巢那样规整，而是呈现出一种狂野的流线型，表面覆盖着深褐色的蜂胶，在晨光中如同凝固的琥珀。数以千计的黑蜂在巢穴周围盘旋，形成一道流动的黑金色屏障。
而在蜂巢周围，一团金棕色的“风暴”正在肆虐。
数以千计的东北黑胡蜂组成密集的进攻阵型，像一阵死亡旋风般轮番冲击蜂巢。
黑蜂守卫们拼死抵抗，在空中形成一道颤抖的防线。
蜂巢入口处已经堆积了一层蜂尸，但更多的黑蜂正从各个巢室涌出。
林川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只见胡蜂群以惊人的组织性分成三股：
先锋部队像利箭般直插蜂巢入口；侧翼部队不断从岩缝中包抄；还有一队体型特别巨大的胡蜂在外围盘旋，显然是预备队。
它们的战术配合之精妙，简直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黑蜂的防御同样令人震撼。
守卫蜂们组成一道流动的黑金色屏障，用身体在巢穴入口筑起血肉长城。
每当有胡蜂突破防线，立刻会有三只黑蜂从不同角度扑上，不惜以命换命地撕咬。
空气中不断传来甲壳碎裂的“咔咔”声，混合着毒针刺入肉体的闷响。
一只体型硕大的黑蜂王从巢中钻出，它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紫铜色的金属光泽。
随着它的出现，整个黑蜂群突然变换阵型，像流动的黑色漩涡般将蜂王护在中心。
胡蜂群顿时骚动起来，进攻变得更加疯狂。
最惨烈的厮杀发生在蜂巢右侧的岩壁上。
二十多只黑蜂组成自杀小队，死死缠住一只体型堪比拇指的胡蜂头领。
它们不攻击要害，而是专门撕咬胡蜂的翅膀根部。
当那只胡蜂最终拖着残破的翅膀坠落时，林川看到至少有八只黑蜂的尸体随之飘落。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气味，椴树蜜的甜香、蜂毒的辛辣，还有昆虫血液特有的铁锈味。
悬崖下方的空地上，死去的蜂尸已经铺了厚厚一层，在午后的阳光下像撒了一地碎金。
温可都的手死死扣住岩石边缘，指节发白。
他一生见过无数生死搏杀，但此刻他的眼中仍闪烁着震撼的光芒。自然界最原始的生存法则正在他们眼前上演，没有怜悯，没有退却，只有最赤裸的生命较量。
突然，蜂巢深处传来一阵奇特的震颤声，像是某种古老的战鼓。
所有黑蜂闻声立刻收缩防线，转而采取守势。
胡蜂群的攻势也随之减弱，开始在空中盘旋集结。
“要分胜负了……”温可都喃喃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变得震耳欲聋。
悬崖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翅膀震动发出的死亡颤音。
蜂巢深处传来的震颤声越来越急促，像远古部落的战鼓，敲击着每个见证者的灵魂。
突然，巢穴入口处的蜂蜡开始诡异地蠕动。
数百只腹部鼓胀得发亮的黑蜂从各个通道涌出，它们腹部的毒囊在阳光下泛着不祥的幽蓝色光芒。
“自杀蜂……”温可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它们要把毒液当最后武器。”
胡蜂群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预备队开始骚动。
但为时已晚。
第一波自爆黑蜂已经冲入敌阵，它们不再用毒针攻击，而是直接撞向胡蜂最密集的区域。
在接触的瞬间，腹部猛烈收缩，将积蓄一生的毒液连同内脏一起爆裂开来。
“噗嗤——”
林川听到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蓝黑色的毒雾在空中绽开，被沾染的胡蜂立刻像醉酒般失去平衡。
更可怕的是，这些毒雾似乎具有标记作用，后续的自爆蜂精准地扑向每一个被污染的目标。
胡蜂头领发出刺耳的嗡鸣想要撤退，但蜂巢上方的岩缝中突然杀出最后一支奇兵。
三十多只体型较小的年轻黑蜂，它们灵活地穿梭在混乱的敌阵中，专门攻击胡蜂的翅膀连接处。
悬崖下的空地上，垂死的黑胡蜂痉挛地抽搐着。
它们引以为傲的金棕色甲壳上沾满了黑蜂的蓝色血液。
而胜利的黑蜂们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整个蜂巢的守卫蜂几乎全军覆没，那些曾经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精锐战士，如今像破碎的黑曜石般散落在战场上。
轰鸣的嗡嗡声，终于消失。
众人面面相觑。
“打完了？”乌里的声音有些干哑，“谁赢了？”
“两败俱伤。”温可都低声道。
几个人踩着厚厚的蜂尸，小心翼翼地靠近悬崖边的蜂巢。
林川注意到，蜂巢入口处堆积的尸体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斜坡。
最底层的黑蜂尸体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态，它们的毒针全部伸出，即便死亡也没能让这些战士收起武器。往上几层的尸体则相互纠缠，许多黑蜂至死都用颚齿咬着同伴的身体，仿佛想要将战友拖回巢穴。
最上层的尸体最新鲜，腹部的绒毛还带着生命的光泽，但它们的翅膀无一例外都被撕得粉碎。
等看到蜂巢，林川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