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尔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像被雨水打蔫的叶子，回应道“嗯，回来了。”她脱下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微皱的衬衫，领口还沾着点写字楼里挥之不去的沉闷气息。
邱莹莹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啧了两声，说道“可怜的小关关呀，周末也要加班，累死了吧。”
关雎尔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濒临爆发的沙哑，说道“我们这公司啊，真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我现在马上就要崩溃了，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累。”
邱莹莹立刻放下笔，资料和卡片被推到一边，她快步走过去说道“关关，上了一天班了，你真的辛苦啦！”她绕到关雎尔身后，小拳头轻轻捶着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笨拙的认真，“我给你按按肩，保证比外面按摩店的师傅还舒服。”
“莹莹，你最好了。”关雎尔闭上眼，紧绷的肩颈渐渐放松下来，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哎，樊姐呢？”
邱莹莹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呀，在忙一个线下活动，电话里说要盯场地、对流程，估计得半夜才能回。你看我们仨，各忙各的，谁也没比谁轻松。”
关雎尔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轻声叹道“上海居大不易呀。”目光扫过桌面，落在那些粉色和蓝色的卡片上，问道“这是什么？卡片？”
邱莹莹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拿起一张给她看，说道“嗯，感谢卡片！还是你上次提醒我，说维系客户得用心。我琢磨着，光说谢谢太干巴，就写了这些卡片，每个客户的话都不一样呢。”她又指了指那些马克杯，“不光有卡片，还有礼物。这杯子一套几十块，不算贵，但看着亲切。我打算给最重要的客户都送一套，你觉得怎么样？”
关雎尔看着她眼里闪烁的认真，由衷地笑了，说道“莹莹，你真的特别棒，这股劲儿，这个月的销售额肯定能再创新高。”
“真的？”邱莹莹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像是怕这美好的预言会碎掉。
关雎尔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保证。”
得到肯定的答复，邱莹莹却没像往常那样雀跃，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卡片边缘，声音轻了下来，说道“关关，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过得特别不开心……就是那种，心上面好像蒙着一层阴云，无论你这一秒在做什么，只要一停下来，就什么都不想做了。”她抬眼看到关雎尔担忧的眼神，连忙摆摆手，挤出一个笑，无所谓的说道“哎呀，不过我现在好啦！我现在只要一忙起来，就能彻底忘了那个人，真的！”
关雎尔却没被她的笑容骗到，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邱莹莹的手背，语气认真，说道“莹莹，你真的别笑了，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地苦。”
“你才苦呢！”邱莹莹嘴硬地回了一句，却悄悄别过脸，不让关雎尔看到自己瞬间泛红的眼眶。
就在这时，关雎尔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看，是谢童发来的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看他演出。她犹豫了几秒，忽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说道“莹莹，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邱莹莹好奇地问。
“你就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保证让你开心。”关雎尔神秘地笑了笑，起身开始穿外套。
邱莹莹虽然满肚子疑惑，但看着关雎尔难得轻松的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
俩人麻利地穿好鞋，关上门的瞬间，仿佛把白天的疲惫和烦恼都锁在了屋里。
出租车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条老弄堂口。昏黄的路灯透过法国梧桐的叶子，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阵隐约的音乐声，夹杂着酒杯碰撞的轻响。
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昏暗的灯光下，墙上贴满了复古海报，几个乐队成员正在调试乐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青春的躁动。
邱莹莹环顾着四周，眼睛瞪得圆圆的，说道“关关，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种酒吧！你说……他们会需要咖啡豆吗？我看他们这儿好像只卖酒，要是能推销点咖啡豆，说不定又是个新客户呢？”
关雎尔被她这随时随地都想着生意的样子逗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真是个天天向上的小宝宝啊，到哪儿都想着你的咖啡豆。”
正说着，舞台上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鼓手敲了两下鼓点，贝斯手拨弄了几下琴弦，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年轻男生抱着吉他走到了麦克风前。
邱莹莹眼睛一瞪，拉了拉关雎尔的胳膊，说道“关关，你看！这主唱长的还挺好看，不过我怎么觉得他长的特别像一个小明星……哎，我感觉我好像认识他！”她盯着台上的人看了几秒，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他是谁了！那天在客运站我撞倒了的那个人，你还骂他了，是不是他？是不是？”
关雎尔看着台上的谢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没说话，只是拉着邱莹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示意她安静听。
谢童的声音干净又带着点不羁，吉他弹得随性却有力量，一首原创歌曲唱得台下人都静了下来。邱莹莹原本还在琢磨着怎么推销咖啡豆，听着听着，也跟着晃起了脑袋，心里的那点阴云，好像真的被这歌声吹散了些。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谢童看到了角落里的关雎尔，对着她笑了笑，然后和乐队成员说了几句，便走了过来。
“你们来了。”他在关雎尔身边坐下，目光落在邱莹莹身上时，带着点不好意思，说道“那天在客运站，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你的。”邱莹莹连忙摆手，眼睛却在关雎尔和谢童之间来回转，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童话不多，但听关雎尔说话时，眼神总是专注又温柔。邱莹莹看在眼里，悄悄找了个借口溜到吧台边，给他们俩留了单独相处的空间。她看着舞台上散落的乐器，忽然觉得，今晚的风里，好像藏着点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