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苏楚还没走。
“嗯？”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疑问的鼻音。
苏楚上前一步，气势在无形中凝聚。
“你说完了明面上的，说完了隐藏的，说完了中立的，甚至连消亡的都说了……”
“但是，你还有一个势力，没有讲出来！”
老叟脸上的讶异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什么？”
他眉头微皱，语气带着几分质疑。
“还有老夫不知道，或者遗漏的势力？”
“小家伙，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消遣老夫！”
“对！”
苏楚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自信。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老叟面前那空空如也的矮几，又指了指自己。
“你这情报，缺斤少两，不尽不实！”
“按照无相庵的规矩，这情报若是不合格……”
苏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年轻人的狡黠与挑衅。
“你这金子，怕是得原封不动地退还给我了！”
“……”
密室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那老叟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楚脸上的面具，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片刻之后。
“呵……”
一声低沉沙哑的轻笑，从老叟喉咙里发出。
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带着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愉悦。
“哈哈……哈哈哈哈！”
老叟干瘦的身体，因为大笑而微微颤抖起来，灰扑扑的布袍也随之抖动。
“有趣！当真是有趣啊！”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苏楚，眼中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疲惫与老态。
“老夫在这无相庵，守着这间破屋子，听人问事，说了快一百年的废话了！”
“形形色色的人，老夫见得多了！”
“有毕恭毕敬的，有心怀鬼胎的，有自作聪明的，也有蠢得可怜的……”
“但像你这般……敢当面质疑老夫，还想讹老夫金子的小家伙……”
老叟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语气中充满了惊奇与赞赏。
“嘿！当真是头一回见到！”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老叟的笑声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一种看穿世事的沧桑，又有着发现新奇事物的愉悦。
苏楚面具后的眼睛，却在此时微微眯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幽地盯着那笑得前仰后合的老叟。
他等那笑声稍歇，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字音不高，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扼住了老叟的笑声，也冻结了密室中刚刚升腾起的一丝轻松氛围。
“天墟。”
如同两块万载寒冰，砸入了滚烫的油锅。
老叟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炭火，骤然僵硬、熄灭。
短暂的失态后，他重新靠回椅背。
“呵呵……”
老叟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干笑。
“小家伙，知道的不少嘛。”
“不过……”
他话锋一转。
“你那一锭金子的服务，到此为止了。”
“关于‘天墟’……”
他伸出一根枯槁的手指，在苏楚面前晃了晃，像是在逗弄一只懵懂的幼兽。
“想知道？可以。”
“再加一枚……日曜灵晶。”
“什么？！”
苏楚面具下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有点破音。
日曜灵晶？！
这老家伙怕不是失心疯了！
苏楚心里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玩意儿是什么概念？
蕴含着至精至纯的太阳真火之力，纯度高达九成九！
武者吸收一丝，便能淬炼肉身，洗涤灵脉！
一枚日曜灵晶的价值，别说一千锭金子，就是十座金山堆在面前，都未必能换到！
那是顶尖修士突破大境界、炼制无上法宝都梦寐以求的战略级资粮！
这老头张口就要一枚？
这简直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是想把天都给吞了！
苏楚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滴血般的肉痛，声音有些发紧：“老先生，你这……未免也太……”
他想说“趁火打劫”、“坐地起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这简直是耍赖！”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老叟闻言，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活脱脱一副市井无赖的模样。
那副表情，清晰地写着：爱给不给，不给滚蛋。
苏楚：“……”
他看着老叟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只觉得一阵牙疼。
这老家伙，拿捏得死死的！
深吸一口气，苏楚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和可能得到的惊天秘闻相比，一枚日曜灵晶……虽然肉痛到骨髓里，但也值了！
心念一动。
嗡！
一抹炽烈耀眼的金光，陡然在苏楚掌心绽放。
一枚约莫拇指大小、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金色火焰在缓缓流淌的菱形晶石，静静悬浮。
恐怖的纯阳气息弥漫开来，密室内的温度，都仿佛瞬间升高了几十度，连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
老叟的眼睛，瞬间直了！
那浑浊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枚日曜灵晶，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之前的淡定从容荡然无存。
那眼神，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看到了最肥美的羔羊！
苏楚面具下的嘴角抽了抽，将这烫手山芋递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讲吧！”
老叟几乎是抢一般地夺过日曜灵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如同捧着绝世珍宝。
他仔仔细细地摩挲着，感受着其中澎湃浩瀚的太阳真火之力，干瘪的老脸上，露出了菊花般灿烂的笑容。
“嘿嘿……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他迅速将灵晶收好，像是怕苏楚反悔似的，这才心满意足地抬眼，看向一直安静站在苏楚身后的莞尔。
“这位小姑娘，”老叟脸上的笑容收敛，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接下来的话，事关重大，不适合你听。”
“回避一下吧。”
莞尔秀眉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这老头，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