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周云霞埋怨似的看了许素馨一眼。
许素馨侧了侧头不去看周云霞，有这个时间这么幽怨地看她，周云霞还不如好好盘问下孙卫国，问问他每天和机械厂的那个副厂长混在一块儿都干了些啥。
虽然感受到了饭桌上氛围的沉闷，但许老头和许顺还是有些不明就里。
两人招呼着孙卫国喝酒吃菜，孙卫国则表现得格外殷勤，不停地给许老头许老太夹菜，说着好听话。
孙阳孙辉才不管这些，孙卫国一点头，两人立刻大快朵颐起来，嘴里塞着两块红烧肉，手还不忘去夹桌上别的菜。
许素馨眼疾手快，给小北小南还有邹星各自夹了几块鸡肉。
要是她反应再慢点，三个小丫头估计连鸡皮都吃不到。
周云霞也馋，但一想到许素馨对自己态度，面前的饭菜再香，她吃着也有些没滋味。
许老太和许老太在饭桌上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两口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看出自家闺女对这周云霞孙卫国这一家态度不对了。
平时许素馨虽然性子硬，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给晚辈摆脸子。
尤其是对孙阳孙辉这两个外孙，她平时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们留上一份，对他们一点都不比周小宝要差。
咋可能大过年的，对他们爱答不理，甚至连压岁钱都没有准备呢？
这太反常了。
趁着孙卫国又给许老太倒酒的空档，许老太给许素馨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素馨，跟我来一下，帮我找找那罐腌萝卜。”
许素馨会意，放下筷子，跟着许老太进了里屋。
一关上门，许老太就拉着许素馨的手，急切地问：“闺女，你跟妈说实话，你跟卫国两口子这是咋了？妈瞅着，你对他的意见，可不止他没去送女婿出殡那么简单。”
“大过年的，你这脸拉得老长，云霞那丫头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是不是还有啥事，你没告诉妈？”
许老太清楚许素馨，除了之前在老三周云强的事情上拎不清之外，她对家里其他几个孩子一样的好。
要是单单因为那件事，她不可能连带着周云霞这个亲生闺女一块儿恼上。
她年纪一年比一年大，还是希望许素馨和儿女之间的关系能好点，这样老了最起码还有个依靠，所以才想将许素霞叫进来，问清楚到底发生了啥。
要是能开解一下许素馨，和缓一下关系，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看着许老太关切的眼神，许素馨心里又酸又涩。
她才是不孝女，都一把年纪了，还要爸妈为了她烦心。
她本不想大过年的提这些糟心事，影响许老太的心情，但想到孙卫国那张虚伪的笑脸，她又实在恶心得难受。
许素馨叹了口气，拉着许老太在炕沿坐下，压低声音，把周宏山生前借给孙卫国三百块钱盖房、孙卫国想要赖账不还，甚至想用“养老”名义继续从她这里榨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除此之外，许素馨还将孙卫国找人举报她的盒饭摊，并且买通了管理处的人，想让她的生意彻底做不下去的事情都倒豆子般告诉了许老太。
“妈，孙卫国最近升了个小官，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我朋友和我说是他找人在背后整我，我一开始还不信呢。”
“后来我去找他，说了这件事，他脸色变得比锅底子还黑，我才确定，这丧良心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不过你放心，我也没吃亏。我诈他说周宏山的账本上记了他们借钱的事，把那三百块钱都要回来了，还额外多要了一百块钱。”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许素馨拿起手边的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无所谓地笑道：“他们想用养老的事情拿捏我，让我不停给他们拿钱，门都没有！我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这钱当然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才最踏实。”
许老太听完，气得脸都白了。许素馨嘴上说得轻松，但她却能感受到女儿在其中受的委屈。
没想到，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孙卫国，竟然是这样的人。
许老太猛地一拍床沿，声音都拔高了：“真是个黑心烂肺的畜生，宏山和你对他多好，把他当亲儿子看。宏山死了，他不说早点还钱，竟然还把借的钱给赖掉。”
“还有盒饭摊的事情，就因为你不愿意借钱保他的工作，他就想让你做不成生意？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还带着三个孩子呢，凭啥一直给他擦屁股。”
许老太气的胸口起伏，指着外屋的方向，深吸一口气道：“怪不得你给他们好脸，要是我，早就拿大扫帚把他们打出去了。”
堂屋里正在喝酒的许老头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放下手中的小酒盅，立刻推门进来：“老婆子，你喊啥呢？”
等许老太气呼呼地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许老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他在房间里面转悠了两圈，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个孙卫国，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老两口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孙卫国不光想要赖掉去世女婿借出去的钱，更是想要毁了许素馨好不容易操持起来的盒饭摊。
那可是许素馨养活自己的依仗！
一想到许素馨和他们老夫妻俩之前对孙卫国和周云霞的好，许老头就觉得心寒和愤怒。
“走素馨，咱们家不要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上门。”许老头沉着脸，推开卧室地门走了出去。
堂屋里，孙卫国还在跟许顺碰杯，嘴里不停地说着恭维话。
虽说买打谷机是他的想法，但谁让他手上没钱呢，如今见许顺赚了那么多，他也只有眼红的份。
周云霞则心神不宁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许老头走到主位坐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许老太也沉着脸坐了回去。
孙卫国感觉到气氛不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姥爷姥娘，谁惹你们两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