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伟两眼一黑，他十八岁刚过没两天，没有学历，还被拘留过，他以后怎么办？
都怪他妈，到这个份上都不肯帮他。
对，他可以去找他妈，她现在可是玻璃厂食堂的承包人，又有赵墨川那个男人帮衬个，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肯定有办法帮他。
她是他妈，她不能不管他。
周云伟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失魂落魄地把那张通知单胡乱塞进口袋里，拔腿就往家跑。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许素馨，让她去找校长，让她去疏通关系。作为他妈，她必须帮他。
周云伟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冲到家门口，一掏口袋他才发现，他压根就没带钥匙，顾不上别的，他抡起拳头就砰砰砰地砸起了门。
“妈是我，云伟，我出来了。你快开门啊！”
周云伟铆足了劲敲了老半天，门里却没有任何动静。
“妈，今天食堂休息，我知道你在家，我求你快开门吧。学校把我开除了，你得帮帮我，你是我妈啊。”
周云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拳头砸得更重了，引得隔壁几户人家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好半天，门才开了一条缝。
露出的却不是许素馨的脸，而是许志萍那张气恼的脸。
“志萍姐，我妈呢？你快让我进去！”周云伟急切地想往里挤。
许志萍死死抵着门，语气冰冷：“小姑这会儿不在家，不过她说了，这个家以后不欢迎你，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她管不了你的事，你也不用管她叫妈。”
“你放屁！”
许志萍话音刚落，周云伟就炸了，他的眼睛通红：“她是我妈，她凭什么不管我？她现在认识那么多人，帮我找找关系怎么了？再说了，学校凭什么开除我？她必须帮我，不然我就……”
他口不择言地试图威胁许志萍。
但许志萍根本不为所动，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不然你就怎么样，再去大街上跟人打架，再被抓进去一次？”
“周云伟，你醒醒吧。小姑被你折腾得还不够烦吗？为了那个李玉娟，你像个疯子一样和人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被学校开除？”
许志萍说完，不等周云伟有所反应，就狠狠关上了门，还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门板差点撞上周云伟的鼻子，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周云伟耳朵嗡嗡作响，也彻底震碎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他妈是真的不管他了，是真的要把他扫地出门了。
周云伟站在紧闭的门前，低着头思考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邻居们的窃窃私语止不住地往他的耳朵里钻。
“就是这小子，为了个他妈一直不同意的女的打架，被关了一个月。”
“活该，他妈说了又不听，这会儿被退学了知道回来叫唤了，打架的时候咋不想想后果。”
“就是，许大姐多不容易，摊上这么个儿子。”“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都快要高中毕业了，还整这种事儿出来，有个高中学历，他最起码还好找工作一点。现在好了，又是被拘留一直被退学的，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
那些议论止不住往周云伟耳朵里钻，听得他浑身都在发抖。
一想到他刚刚还想利用大伙的闲言碎语逼许素馨原谅他，简直就像是个大笑话。
在别人眼里，他周云伟就是个冲动无脑、自毁前程的王八蛋，没人会同情他，更没人会站在他这边。
无处可去的境地，让周云伟有些迷茫，他猛地转身，朝着城西赶去。
现在，他唯一能想到去找的人只剩下李玉娟了。
他是为了李玉娟和别人打架，才被关进去的，李玉娟不可能不管他。
城西，李玉娟家。
小院的大门紧闭着，周云伟站在门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敲门。
他努力想整理一下自己狼狈的外表，却发现怎么收拾都是一团糟。
好半天，门才开了条缝，露出陈春香那张刻薄的脸。
看到是周云伟，她脸上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你个小兔崽子来干什么？”
“陈姨，”周云伟挤出一点笑容，带着讨好，“我找玉娟。”
“找玉娟？”
陈春香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厉起来，她一把将门拉开，叉着腰站在门口。
“周云伟，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我们家玉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叫花子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你小子捣乱，我们家玉娟的相亲咋可能就那么吹了呢？”
“呸，我们家玉娟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跟你这种拘留过、还被学校开除了的混账东西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周云伟这会儿才知道，学校早就把他被开除的公告贴了出来，连李玉娟他妈都知道了。
劈头盖脸地辱骂砸得周云伟头晕眼花，他急忙辩解：“陈姨，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是为了玉娟才……”
“为了玉娟？”
陈春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周云伟脸上。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天我又不是不在，你是为了耍你那点威风。要不是你，玉娟和王家小子的事儿说不准就成了，哪里还用得着跟我们住在这个鬼地方受罪。”
“我告诉你周云伟，以前我看你爹是酱油厂车间主任，你妈也能干，才没反对你们处对象。现在你爹死了，工作岗位你也没顶上，你妈倒是能赚钱，但是她又不想搭理你了。你一个被拘留过的废物，还想缠着我们家玉娟？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赶紧给我滚，再不滚我叫人了。”
陈春香才不管周云伟的面子里子呢，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捅在周云伟心窝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死紧，额角青筋暴跳，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抬头，想冲进去找李玉娟问个明白，看看她和她妈是不是一个想法。
不等周云伟往里头冲，李玉娟就从屋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