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节气的风像把锋利的刀，割得人脸上生疼。社区诊所的门“吱呀”推开，退休教师陈大爷拄着拐杖挪进来，老伴在旁抹泪：“西医说血管堵死了，要截肢……”掀开裤腿，左小腿内侧溃疡触目惊心，5cmx3cm的疮面苍白凹陷，清稀渗液顺着裤脚往下滴，凑近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纹路。
“先别急着锯腿。”苏怀瑾蹲下身，指尖轻触疮面，凉得像块寒冰。脉诊时双尺脉沉迟如屋漏，关脉弱得几乎摸不到，舌质淡胖布满齿印，苔白腻水滑——典型的脾肾阳虚、寒湿凝滞。AbI检测显示0.6，足背动脉搏动微弱，可她在《外科全生集》里见过类似阴疽病案，“色白漫肿，溃后脓水清稀，脉迟细”，正是阳气不足、寒凝血瘀所致。
“试试葱白敷贴吧。”她转身从药房取出新鲜葱白，专挑近根处15cm长、粗如拇指的部分，“《伤寒论》里通脉四逆汤用葱白救阳气暴脱，外敷能散阴寒凝滞。”边说边捣烂葱白，乳白色的黏液渗出，加少许黄酒调成糊状，“现代研究说它的挥发油能抑制金黄葡萄球菌，抑菌圈有15mm呢。”
敷贴步骤格外讲究：葱白泥铺在疮面，上盖独头蒜切片，再行隔姜灸。艾柱燃烧时，陈大爷倒吸凉气：“火辣辣的，像有小太阳烤着。”苏怀瑾盯着红外测温仪：“局部温度升到40c，才能化开寒湿。”同时用上医用负压引流，-125mmhg的压力像双温柔的手，轻轻吸走渗液，促进肉芽生长。
内调方用阳和汤加减，熟地30g、鹿角胶10g烊化，炮姜6g、黄芪30g。“熟地填补肾精，鹿角胶温阳生血，黄芪托毒生肌，”她特意交代服药时间，“酉时肾经当令，这时喝药，药效直入肾府。”陈大爷皱眉：“中药太苦，能加糖吗？”“苦药是在给身体打气，”苏怀瑾笑，“就像您当年教学生，严师才能出高徒。”
三天后复诊，疮面渗液明显减少，苍白的边缘泛起淡红。陈大爷刚说“脚暖了”，突然恶心呕吐，吐出来的清水带着苦味。苏怀瑾翻开他的随身药盒，赫然发现“草本堂黄连粉”——tS集团的标志格外刺眼。“您脾肾阳虚，黄连大苦大寒，这是雪上加霜啊！”她立即联系实验室，检测报告显示小檗碱含量超标200%，典型的非法过量提取。
“他们说黄连能消炎，见效快……”陈大爷老伴掏出手机，购物记录里“速效拔毒散”的广告页还开着，配图正是tS集团的logo。苏怀瑾心头一紧，想起上个月乐乐案里的辛夷掺假，看来tS集团的“速效”陷阱早已伸向慢性病领域，用化工手段篡改中药性味，根本不管患者体质。
多学科会诊上，她展示血管超声图像：“腘动脉狭窄60%，西医的西洛他唑改善微循环，中医的葱白外敷通阳活血，就像给堵塞的河道既清淤又开闸。”对比治疗前后的AbI值，0.6升到0.8，“阳和汤补的是上游水源，葱白散的是下游冰块，缺一不可。”
腊月廿三，陈大爷拄着拐杖来复诊，疮面已缩小到2cmx2cm，肉芽鲜红饱满。他掀起裤腿笑出泪：“护士说能看见血管跳动了！”苏怀瑾摸着新长的皮肤，想起《黄帝内经》“血气者，喜温而恶寒”，现代医学的负压引流，不正是中医“去腐生肌”的科技化呈现？
临走时，陈大爷塞给她一袋自家种的葱白，根须上还带着泥土：“比买的粗多了，您看这黏液，浓得能拉丝。”苏怀瑾收下葱白，却在根部发现细微的tS标记——和之前查获的伪劣饮片如出一辙。她突然意识到，tS集团的黑手早已伸向道地药材种植，连最普通的葱白都没能幸免。
大雪纷飞的夜晚，苏怀瑾在实验室检测陈大爷的葱白，前列腺素A含量比市售饮片高30%。而tS集团的黄连粉检测报告显示，除了超标小檗碱，还含有禁用的双氯芬酸钠——所谓“速效”，不过是西药成分在撑场面。
她在诊疗日记中写道：“葱白敷贴，敷的是通阳化浊的智慧；阴疽得愈，愈的是辨证施治的耐心。当资本把药材变成化工原料的载体，医者手中的葱白和药典，就是刺破‘速效’谎言的银针。”合上本子时，窗外的雪人戴着tS集团的广告帽，却抵不过诊室里葱白的辛香，那是自然与传统给予人类的馈赠，容不得半点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