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了这双眼睛带给自己的震撼和期待落空的绝望。
以及再次见到的不可置信。
就连楚子绪也很惊讶程心兰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他不敢确定眼前目光呆滞的程心兰和当初那个掐着易言要求对方去死，自己来夺舍的是同一个魂。
那个程心兰拥有自我意识，情绪强烈，面前这个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了？你们俩表情都变了？”
没有来得及见到曾经爱的人变得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模样，镜尊连不远处的魂就是程心兰也没看出来还在问两人为什么变的脸色。
易言只有说不清的诡异在心头，她下意识的觉得面前这个和当初见到的不是同一个。
祖外婆没有姐妹，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警惕性的从兜里掏出铜镜用以防止意外的发生，眼尖的怨尸看见了易言手里的铜镜，心里一惊，赶忙缠在还没清醒的方析身上。
“别过来，否则我就弄死他！”
铜镜的厉害它是见识过的，那双从铜镜里伸出来的手可以把鬼魂拖进去。
已经陷入一处地方无法获得自由的它，不想再被另一个东西关住。
它的这番威胁听在楚子绪耳朵里就跟奖励没多少区别，“好啊，你杀了他吧。”
“呃?”易言扭头看着楚子绪迫不及待的怂恿，这根本就不是楚子绪会说得出来的话。
不管了，她首先要做的是安抚怨尸的情绪，“你别轻举妄动！”
不管怎么说，都认识方析这么久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
怨尸眼见有效，心中狂喜，他的魂体缠在方析的脖子处，身体像皮筋一样拉长靠近易言，得意洋洋，“你怕他死啊？哈哈哈哈——”
像是抓住了易言的把柄那样，怨尸的心里得意极了，它幻想着易言为了方析朝它下跪并且答应杀掉那些仇人。
可惜事与愿违，易言既不会因为方析而向它下跪也不会去杀无辜的人。
她偏过头去不和怨尸那张脸相对，“杀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可以解恨！”它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种答案听在易言耳朵里全是漏洞，制作罐中仙的人不是方析，哪怕虐它致死的人也不是，朝一个并非当事人的来报仇能解心头恨?
窸窸窣窣的纸张互相摩擦的干燥音越来越靠近，四面八方都围绕着纸扎人，在这一众纸扎人里，独独那个碎花粗布青衣的鬼魂格外扎眼。
易言忽视不了，她有很多事情想让对方解惑，可这里又不是好时候。
她低下头在琢磨，其实周围的纸扎人再多，一把火都能烧干净的事，只是这些纸扎人们何其无辜，它们只是一群等待去阴间又去不了的无辜魂。
面前这个怨尸只顾着给自己壮大声势，比自己弱的鬼魂只配被驱使，毫无一点善良可言。
放到以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用那套自己都过的不会凭什么管别人好不好的理由麻痹自己。
现在——
她想试试保全这些纸扎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
易言悄然将斩鬼剑拿在手里指向怨尸，“你的生前和死后的不值得同情，是你说祖外婆没有完成她该尽的责任，我才会来这一趟。”
既然对方言而无信，那就别怪她无情。
眼见易言一副动了杀心的样子，怨尸就缠得方析更紧了，“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了我?看看旁边的陶罐，那里装着被切下的躯体，你不能对我这样做。”
论实力它只能打得过方析，偏偏最弱的也在它手里成为人质，企图让面前的三个忌惮。
可惜猜错了关系。
除了易言，其他两个巴不得方析死，就连易言也只是因为对方算朋友才留情，还远不及能到威胁的地步。
他们在对峙时，镜尊一直盯着那个突兀的鬼魂仔细打量，面前的老人白发苍苍，皱纹更是深如沟壑。
就是这样一个陌生的老人，他却在眉眼间发现几分程心兰的样子。
更是因为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
纵使人间看尽也没有一双和程心兰重合的眼睛。
他不可置信的摇坠着身形后退半步，张开嘴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对方。
“……心兰。”
小心翼翼的声音后是无人回应，对面的程心兰没有自己的思想，行尸走肉的站立在一众纸扎人的面前。
他刚转头想同易言询问对面那个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心兰，就见对方微微点头确认他心中所想。
那就是程心兰，也是易言的祖外婆，从梦境中第一次见面，再到清醒后被胁迫的场面。
只是现在乱成一锅粥，怨尸自己无法杀自己的仇人就要求易言去做这件事。
昏迷的方析还在怨尸手里受到生命的威胁。
镜尊满心满眼都是几十年未见的妻子。
楚子绪在心里给怨尸加油，一定要弄死方析。
只有易言在意这些被怨尸蛊惑的纸扎人们要是冲过来该怎么办。
拿一群弱得只能躲在纸扎人里生活的鬼魂来考验易言还具不具备同理心。
真是麻烦。
易言烦躁的“啧”了一声，心里突起邪念，要是——
【不行！】
掌心的司命图腾突然烫了她一下，连带着代班司命的声音都出现在她的脑海。
【伤害善良的鬼魂是会堕入无尽深渊里受酷刑的。】
“……”
代班司命给易言述说了阴间的规矩，易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果然这个图腾不简单，原来在这里还等着她呢。
为数不多的善良被条例给框住，易言举起双手，斩鬼剑从手里滑落在即将掉到地上时变成鬼气回到手串中。
“行了，我跟你谈谈吧，别总是想让我替你报仇，你都这么有能力了，怎么不想想自己亲自复仇。”
“亲自……他们我都……”
“你是忌惮他们吧？还是说即使成为怨尸你的身体在知道要接触他们时还会反射性的瑟瑟发抖。”
挑拨离间这种事易言常干，她转换攻势的对怨尸发动攻击，“你距离陈老爷子最近，以前可以说有限制下不了手，现在呢？他都要死了你也不敢?——还是说，你怕他死了，自己也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