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枫定定地看着叶逸辰的侧脸。对方垂着头看着屏幕，表情晦暗不明，但显然心思完全不在邮件上面。叶灼枫又低下头看着手机上刚打开的预约，缓缓眨了眨眼。
他应该更早一点想到的，叶逸辰对钱的事情很敏感。原本对正常大学生来说，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花家里的钱无可厚非。但是对叶逸辰来说，凌越不给钱，他花的钱要么是凌允辰的，要么是叶灼枫的，归根到底就是夜将宇和张寒竹的。二人非亲，勉强算得上故，但更多是长辈类型的人，是叶逸辰想要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的那一类人，一直花他们的钱肯定让叶逸辰不舒服。更不用说自己还是他的恋人，说得不好听点，叶逸辰就是觉得自己在吃软饭也不奇怪。
他又是那么骄傲的人，尽管他不说，叶灼枫早就发现了他一直在努力做一些事情试图赚钱，包括奖学金、学生工作和Ncb那里每周两次的培训。他并不轻松，只是叶灼枫习惯了，以为他不介意，以为他这样和自己在一起天天都是开心的。他无意用自己日常的消费裹挟叶逸辰，更不用他还什么，但这样的差距毕竟会对叶逸辰产生影响，而他在此之前甚至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于是他说：“对不起。”
叶逸辰的睫羽狠狠一颤，声音几乎在瞬间变得喑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叶灼枫很坦然：“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说带你出去吃饭、给你买东西，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但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我...”
“你等等。”叶逸辰抬手制止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着他：“嗯，你继续。”
叶灼枫：“？”
他没在意，仔细理了理思路，继续道：“我其实之前也想过钱的事情，但我觉得钱不是问题。我们的支出大头是学费。你自己已经拿了四分之三的奖学金，日常来说，你自己和你哥都有存款，我爸也愿意给我们两个花钱，虽然凌越不给你钱，但我们基本上不用为这事儿操心。而且客观来说，我们都没有什么不良消费习惯，不会追逐大牌奢侈品，所以我觉得日常吃饭什么的多花点无所谓。但我想这大概还是没考虑你的感受的。所以我说对不起。”
叶逸辰点了点头，在手机上按下暂停，开始回放。
“我其实之前也想过...”
叶灼枫：“？？？”
叶灼枫：“不是，what the f**k?你录音干什么？”
他听着自己的话从手机里传出来，尴尬得脚趾抠地。叶逸辰却很认真地放一句说一句：“我记性不好，所以习惯这样。首先你说钱不是问题，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觉得我没自己赚钱之前，钱肯定是问题。奖学金是我努力的成果，但是不管是我还是我哥的钱，其实都不算真的是我们的钱。可能是我在这一点上比较钻牛角尖，我不想欠他们太多，回头等我自己赚了我都会还上。至于你说日常吃饭多花无所谓，我认同这一点，但是可能我们对‘多花’的标准不同。600多一个人的自助餐，一个月三四次，对我来说有点太多了。我知道这是你的习惯，我不想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之后出现消费降级、日子过得抠，我今天很扫兴，对不起。如果你还想去的话，可以等我这个月student work工资发了再去吗？”
叶灼枫听得一愣一愣的，到后面几乎有点想笑：“你又是道什么歉，是我考虑不周。而且我也没觉得这样存在什么‘消费降级’，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好像是多了点。我没有记账的习惯，你多管管我吧？”
他说着说着就蹭到了叶逸辰怀里，戳了戳他的嘴角，“总是找张总他老人家要钱确实不太好，一把年纪了要养这么多孩子，怪命苦的。”
叶逸辰轻笑一声，强忍笑意揉了揉他的脸：“那我们定几条线好不好？比如每个月约会的预算，也可以存下一些钱，万一以后有什么特殊情况还能应急。”
“好啊。”叶灼枫已经赖在了他怀里，直接在叶逸辰的电脑上打开了一个新文档：“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嗯，我的想法是...”
半个小时后。
叶灼枫看着文档里清清楚楚的条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两个人整理了这几个月来以来的消费明细，大概算出了日常必须花销和用来约会的部分。这种真真切切的数字和两人一起讨论的经过让叶灼枫心满意足：“真好。”
叶逸辰一手搂着他的腰，仍然有些顾虑：“你会不会觉得这样有点不自由？我们可以再放宽一点...”
“不用，就这样很好。”叶灼枫笑眯眯地看着他，“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应该精打细算一点，考虑更多一点。不过，我们刚刚算不算吵架？”
“算吧?”叶逸辰迟疑着，但很快笑起来：“但是没关系，我们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