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颜准备去铁匠铺再打一条铁链。
一大早就出发，因为订得太多，铁匠铺老板向她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云朝颜只好解释道：“家里的猪跑了，拴不住。”
老板恍然大悟。
“原来是猪啊，那确实需要多注意，姑娘你放心，这次我给你打一根最粗的，绝对栓得住！”
“多谢老板。”
买完铁链，云朝颜准备去找盛姨娘，问问昨天晚上他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崔嬷嬷却告诉她：“盛姨娘病了，正在休息，就……就不见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弯着腰，偷偷用眼尾的余光看云朝颜，看看一眼就马上移开，好像很怕她。
云朝颜十分怀疑。“什么病？我进去看看。”
崔嬷嬷吓得连忙挡住门。
“就……就是普通头疼，没什么大事，你、你快回去吧，不用看了。”
那模样就像见鬼了一样。
“那昨天晚上她找我是什么事？”
“没事啊，什么事都没有，盛姨娘找过你吗？我不知道。”
云朝颜怀疑地看着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缓缓道：“没事就好，告诉姨娘，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来找我，包括翠羽。”
平时只要事关云曦月，盛姨娘一向很积极。
她本来是想用翠羽把盛姨娘引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没想到等了一天，盛姨娘和崔嬷嬷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盛姨娘一整天都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反常的举动连云康都觉得有些奇怪，吃饭的时候让人去催了几次，但就算这样，盛姨娘也称病不来。
没人找麻烦，云朝颜乐得清闲，白天在济世堂坐诊，傍晚时分回家，刚进侯府大门，却见一个下人提着一个篮子快步往外走，上面用百步盖着，鲜血浸透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血腥味刺鼻。
“等等，这是什么？”
掀开白布，只见里面全部都是各种鸟类的尸体，气壮凄惨，漂亮的羽毛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对方解释道：“大小姐要找翠羽做凤冠，让人抓了很多鸟回来，现在正在里面挑选呢，这些……都是不要的。”
云朝颜皱起眉。
看来是云康没有找到其他翠羽，云曦月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想用其他鸟的羽毛来代替，可是都不满意。
翠羽经常被用来制作成点翠，为了让羽毛保持最美的状态，制作的时候都是活取，残忍至极。
这些鸟浑身是血，毛发凌乱，云曦月取羽毛的时候，应该是活生生拔下来的。
云朝颜是一个大夫，虽然治的是人，但看着这么多鸟被残杀，也有些于心不忍。
“抓了这么多，也没找到合适的？”
下人摇头。“大小姐说，要找到和翠羽一样的羽毛，可是太难了，现在府里的下人和附近的猎户都被派去抓鸟了，明天还有呢。”
果然到了第二天一早，云朝颜被一阵尖锐凄惨的鸟鸣声吵醒。
她寻着声音找去，在后院的佛堂附近，又看到有下人提着几大筐鸟类尸体往外走，其中几只显然才刚断气，身上的血尚未干透，黯淡无光的眼睛半睁着。
路上掉落着羽毛，凄惨的画面连一些丫鬟都看不下去，纷纷移开了视线。
云朝颜眉头紧锁，快步走进去，看到地上放着几个笼子，里面关着各种颜色的稀奇雀鸟。
白露、喜鹊、鸳鸯……应有尽有。
猎户一把从笼子里提出来一只灰扑扑的大鸟，笑着问云曦月。
“小姐，您看这只怎么样？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抓来的，好几个人都被抓伤了。”
一边说，用力从那只灰鸟的翅膀上拽下几根长长的羽毛。
灰鸟挣扎着，发出一声悲鸣，眼里露出凶光，挥舞利爪反抗，但始终不是人的对手。
云曦月用手帕掩着口鼻，凑上前看了看。
灰鸟浑身灰扑扑的，除了凶狠，外表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羽毛虽然又宽又大，但也是灰色的，因为拔羽毛的时候太用力，上面还沾着血珠。
她皱起眉。
“颜色不对，我要的是翠鸟，越鲜艳越好。”
闻言，猎户冷冷看了一眼手中的灰鸟，一脚将其踢飞，灰鸟撞在墙上，砸出一片血迹，奄奄一息。
“没问题，我这儿还有几只呢，我再带您看看。”
满地的鲜血和羽毛，只有云曦月安安静静地站在里面，纤尘不染。
云朝颜看得直皱眉。“你在干什么？”
“朝颜妹妹！”
云曦月惊喜地一声惊呼，但是看见她两手空空，脚步一顿，目光微凉，浅笑了一下。“妹妹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些羽毛哪支最好？最像翠羽？”
托盘上，摆放着几支带血的鲜艳羽毛，五颜六色，炫彩夺目。
云朝颜：“你杀了那么多鸟，就是为了用羽毛做凤冠？”
云曦月的表情十分无辜。
“妹妹，你误会我了，这些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要羽毛而已，是他们太粗暴了，交代几次都不听。”
猎户立即在旁边赔笑。“没错没错，都是小的杀的，只要能为小姐找到喜欢的羽毛，杀几只鸟算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它又踢了一脚笼子里的鸟，嘶鸣声引来周围其他鸟跟着一块叫，声音凄凉，整个院子一片人间地狱。
云朝颜虽然是医人的大夫，但也见不得这种场面。
“你要怎么才能放掉那些鸟？”
云曦月脸色微变，猎户立即反驳：“那怎么行？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抓来的。”
“我给你银子，要多少？”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
最近坐诊的酬金都在里面，还有之前买宅子剩下的钱。
云曦月好奇地看着她沉甸甸的钱袋子，疑惑云朝颜生活拮据，哪来这么多银子？
猎户眼睛一亮，搓搓手，当场就要答应。
“等等，朝颜妹妹，你不愿意把翠羽给我，现在我自己找，为什么你还要阻拦？就算要放，至少要等我看过之后再放吧？”云曦月声音中带着笑意，语气却十分强势。
“等你看过，它们就全死了，你不是已经拿到一些羽毛了吗？”
云朝颜看向盘子里那些绚丽的羽毛。
“那些都不够好看，比不上翠羽半分。”
国公夫人送来那天，她曾经看过一次，第一眼就彻底爱上了，更何况，翠羽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有谁不爱？
两人都不退让半分，猎户有些为难。
“那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就在这时，佛堂的门打开，云老夫人端着佛珠走了出来，气定神闲地问：“一大早就就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云朝颜指着满地的雀鸟尸体。
“奶奶，您在里面诵经念佛，外面却已经满地尸体了。”
老夫人多少在念佛，平时甚至不吃荤腥，此时转头看到满院子的羽毛和鲜血，还有那些已经断气的雀鸟，满脸震惊。
“曦月，你……”
云曦月低着头，咬唇道：“奶奶，我只是不想侯府受牵连。国公夫人坚持要用翠羽做凤冠，如果出嫁那天，她看到凤冠上没有翠羽，肯定会起疑，到时候就糟了。”
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道：“罢了，终究只是一些畜生，如果能为侯府解了这次的难，也算它们的功德。”
云朝颜听见这话，只觉得无比讽刺。
“原来奶奶念的弹性功德啊，能伸能缩，能大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