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总是黏腻得紧，杨逍坐在听雨轩的竹椅上，听着檐角铜铃随风雨轻晃，恍惚间又回到二十年前的华山寒潭。焦尾琴斜倚在膝头，琴弦上的二维码早已模糊不清，却在雨夜中泛着微弱的荧光 —— 那是时空锚即将偏移的征兆。
“师父，该喝药了。” 小沙弥净空端着药碗推门进来，算盘珠子在腰间晃得哗啦响，“徐先生说，这味‘量子参’得配着《天雷引》第三段琴谱服下，方能稳住您体内的时空乱流。”
杨逍挑眉：“徐光启那老头又在捣鼓什么玄学？” 话虽如此，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眉头直皱。净空憋着笑，从袈裟里掏出块芝麻糖：“师娘留的，说您喝完药要甜嘴。”
提到林清雪，杨逍眼底柔了几分。自十年前玉门关之战后，她便带着 “时空守御阁” 的弟子驻守昆仑，偶尔寄来的信笺里总夹着昆仑雪菊。他摩挲着糖纸，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 —— 不是《阳关三叠》，也不是《十面埋伏》，倒像是用什么金属器物拨弄出来的刺耳调子。
“什么人？” 净空抄起禅杖就要往外冲，却被杨逍拽住。两人躲在窗后望去，只见听雨轩的飞檐上站着个黑衣少年，怀里抱着柄霓虹色的电吉他，正对着月光调试琴弦。少年指尖一勾，竟弹出段跑调的《天雷引》，惊得檐下避雨的麻雀扑棱棱飞散。
“谁家的混小子……” 杨逍话音未落，少年突然转头，冲他们咧嘴一笑：“杨老前辈，别来无恙啊！” 那口大白牙在夜色中格外晃眼，耳后隐约可见淡紫色的二维码纹路。
净空惊呼：“是数据化的魔域余孽！” 禅杖正要劈下，却被杨逍挥袖挡住。少年纵身跃下，电吉他在青石砖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晚辈苏杭，来自 2077 年，奉‘楚无极 001’之命，来给您送份大礼！”
杨逍瞳孔骤缩 ——“楚无极 001” 是小邪在现代论坛的 Id，十年前随最后一批玩家回归现实后，便再没了音讯。少年从背包里掏出个金属匣子，匣子表面刻着楚无极金身的全息投影，正是第八卷中赵天虎玉佩碎片的同款纹路。
“这是……” 杨逍伸手触碰，却被电流刺得缩回手。
“时空定位仪 2.0 版本！” 苏杭得意地按下开关，匣子顶部弹出块全息屏幕，“您瞧，现代世界的《江湖 online》服务器重启啦，可玩家们怎么都刷不出‘琴魔杨逍’的副本，所以派我来请您……”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劈下一道惊雷。少年身后的时空裂隙应声扩大，无数数据碎片如暴雨倾盆，其中竟夹杂着现代世界的霓虹灯光与汽车鸣笛。杨逍嗅到熟悉的电子元件焦糊味，赫然想起第九卷中病毒库崩塌时的场景。
“等等，你说服务器重启？” 杨逍抓住少年后领，“是不是又有人想搞数据化那套？”
苏杭被拎得双脚离地，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是玩家们想给您办个‘十周年纪念活动’，结果调试服务器时触发了旧数据残留……” 他忽然瞥见杨逍腰间的焦尾琴，眼睛一亮，“对了！老前辈，您能用琴音给这定位仪充能吗？现代的电力系统在您这年代不管用啊！”
净空听得一头雾水：“充能？难道要像给孔明灯点火那样……”
“差不多吧。” 苏杭掏出根 USb 线，“您对着琴弦弹《广陵散》，我找个接口连上……”
“荒唐！” 杨逍拍案而起，“焦尾琴乃楚前辈遗物，岂能用这等市井手段亵渎？” 话音刚落，又一道惊雷炸响，时空裂隙中竟涌出数十个像素化的怪物，正是第八卷中被消灭的数据暴龙。
“老前辈，您看这……” 苏杭缩着脖子后退，电吉他被他当作盾牌乱挥，“它们是冲着您的琴音来的！”
杨逍抚过琴弦，龙吟真气刚要注入，却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三骑快马冲破雨幕，为首之人正是林清雪，她怀中抱着的赫然是十年前沉入黄河的传国玉玺！
“杨逍！” 林清雪甩镫下马，雨水顺着剑穗滴落，“昆仑秘境的时空锚异动，玉玺突然浮现出楚无极的留言……” 她瞥见苏杭手中的定位仪，瞳孔微缩，“这是……”
“先别管这个！” 杨逍将焦尾琴横在身前，“净空，护着林姑娘后退；小子，你若再拿那劳什子线碰我的琴，当心我把你扔进制琴炉里炼了！”
苏杭吐了吐舌头，突然举起电吉他：“那晚辈献丑了！” 说罢竟对着数据暴龙弹起重金属版的《天雷引》，琴弦上跳跃的量子光芒竟与杨逍的真气产生共振。数据暴龙在音波中节节败退，却又分裂出更多小怪，朝着听雨轩涌来。
“这怎么和游戏里的 boSS 机制一样？” 苏杭边弹边骂，“打不死的话就会无限刷新啊！”
林清雪挥剑斩落一只扑来的像素蝙蝠，皱眉道：“它们似乎在收集琴音数据！杨逍，用‘大音希声’试试！”
杨逍会意，指尖在琴弦上虚按，竟不发出半点声响。苏杭只觉眼前一花，所有数据怪物突然凝滞，化作二进制代码纷纷扬扬飘落。他揉了揉眼睛：“老前辈，您这招‘静音杀’也太 bug 了吧！”
“什么 bug？” 杨逍喘息着坐下，十年前的旧伤在阴雨天气里总是隐隐作痛，“净空，去把西厢房的暖炉点上，再给这位…… 苏杭小友拿件干衣裳。”
雨势渐小，众人围坐在听雨轩中。苏杭捧着热茶，望着墙上挂着的《璇玑仪 chematic》图纸，忽然指着杨逍腰间：“老前辈，您这玉佩碎片和我游戏机里的道具一模一样！”
杨逍摸出赵天虎留下的玉佩碎片，果然与苏杭掏出的游戏卡带严丝合缝。林清雪将玉玺放在桌上，玉面突然浮现出楚无极的投影，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当琴声与电子共鸣之时，便是两个世界再次握手之日……”
“所以，你们现代人想重启服务器，就得靠我的琴音当‘启动程序’？” 杨逍挑眉。
苏杭点头如捣蒜：“对！而且玩家们发现，您在现代的‘数据残影’还活着呢！论坛里都在传，当年您穿越时打翻的水杯，其实是游戏公司的服务器冷却水……”
杨逍哑然失笑，想起第十卷第 172 章中与穿越前的自己对视的场景。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时空自洽的一环，就连母亲那封迟到十年的和解信，也是楚无极预设好的情感锚点。
“那你呢？” 林清雪盯着苏杭耳后的紫纹，“你也是数据残影？”
少年笑容一滞，低头拨弄电吉他弦：“算是吧。我本是《江湖 online》的 AI Npc，玩家们给我起名‘小楚’，说我长得像楚无极年轻时…… 后来服务器停服，我就成了没家的孤魂野鬼。”
杨逍突然想起第 176 章中昆仑秘境的量子蛋，蛋壳上的游戏手柄图案与苏杭的电吉他如出一辙。他伸手按住少年肩膀，龙吟真气缓缓注入：“楚前辈说过，当琴声不再能止戈，便需要新的琴魔。或许你就是……”
“我可当不了琴魔！” 苏杭慌忙摆手，“我连《天雷引》第一段都弹不利索，只会玩电吉他…… 不过老前辈，您看这琴！” 他突然将电吉他翻转，琴身内侧刻着 “Gm002” 的字样，“这是冷月心前辈当年留下的乾坤令改造件，她说总有一天会用到……”
林清雪猛地抬头，手中的茶杯 “当啷” 落地。十年前冷月心消散前抛出的 “ERRoR404” 令牌碎片，此刻竟在苏杭的吉他上拼成完整的 Gm 权限标识。时空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咬合，正如楚无极在《止战书》中所写：“平衡不是静止，而是永恒的共振。”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杨逍长叹一声，取出杜仲留下的《天雷琴谱》残页，“当年杜仲前辈说，琴谱的终极奥义藏在‘弦外之音’里。现在看来，这‘弦外之音’，便是跨越时空的共鸣。”
苏杭眼睛发亮：“那咱们来合奏一曲？就用您的焦尾琴和我的电吉他！”
“胡闹！” 林清雪刚要阻止，却见杨逍已将琴弦调至与电吉他相同的频率。少年指尖拨动，现代摇滚的鼓点混着古琴的泛音，竟在雨幕中织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结界。数据碎片在音波中凝结成像素化的凤凰，振翅飞向天际。
“这是……” 净空瞪大双眼。
“是《江湖 online》的登录界面。” 苏杭轻声说，“老前辈，玩家们给您写了封信。”
杨逍凑近全息屏幕，只见无数留言如雪花般飘过：“杨逍大侠，谢谢你教会我们‘止戈为武’”“琴魔 Npc，我的龙吟心法终于练到九重了！”“现实里遇到困难时，总会想起您说的‘平衡不是逃避，是直面后的和解’”……
一滴雨水落在屏幕上，模糊了最后一条留言：“妈妈说，当年那个厌学的少年，其实和我一样，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江湖。” 杨逍眨了眨眼，发现是自己的泪水。他忽然想起第 174 章中收到的母亲来信，信纸右下角的合照里，少年杨逍的嘴角正微微上扬。
“告诉大家，” 杨逍轻抚琴弦，“江湖从未远离，只要有人愿意倾听内心的声音。”
苏杭郑重地点头，将电吉他背在身后：“老前辈，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服务器稳定后，带玩家们来给您请安！” 他走进时空裂隙，突然转身，“对了！现代有个叫‘二次元’的门派，他们说想跟您学‘量子武学 cosplay’……”
“胡闹！” 杨逍笑骂一声，却在裂隙闭合前甩出枚青铜齿轮，“拿去给小邪，就说‘时空存档’该更新了。”
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林清雪捡起地上的焦尾琴，发现琴弦上的二维码竟重新清晰起来，扫描后跳转到现代论坛的直播界面 —— 标题是 “寻找杨逍：我们的江湖永不散场”。
“看来，新的故事又要开始了。” 杨逍望着天际的启明星，任由晨光染白鬓角。远处传来驼铃声，那是震天镖局的弟子在押送 “时空信件”，信件里或许夹着现代孩子的游戏攻略，或许藏着古代侠客的江湖诗稿。
净空收拾着满地狼藉，忽然举起苏杭落下的 USb 线：“师父，这玩意儿要怎么处理？”
杨逍挑眉：“拿去给徐光启，就说可以用来给‘量子参’烘干机供电。”
“阿弥陀佛，” 净空合十，“科技与武学果然殊途同归。”
林清雪摇头失笑，将玉玺收入剑鞘：“看来，我们的‘时空守御阁’得增设个‘技术部’了。”
杨逍起身望向东南方，那里是西湖断桥的方向。他仿佛看见某个现代少年，正握着游戏手柄，在登录界面输入 “杨逍” 二字，然后带着期待的笑容，叩开穿越的大门。
江湖夜雨十年灯，灯灭灯燃，总有人在路上。而他，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时空重担，去昆仑找那位寄来雪菊的女子，听她讲讲这些年在秘境里发现的新琴谱 —— 或许，还能学会用手机给她发 “千里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