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清玄门的飞檐翘角染成凄艳的橘红色。张岭军站在山门前百丈处的老松旁，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往日这个时辰，山道上本该有不少弟子往来，如今却只有零星几人匆匆而行，且个个低头疾走，毫无交谈。
更反常的是护山大阵——半透明的青光结界完全展开，如同一口倒扣的巨碗笼罩整个门派。结界表面不时有符文流转，那是警戒等级提到最高的标志。
\"出事了。\"张岭军心头一紧，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灵桃和妖核。二十多日离山，宗门内显然发生了剧变。
调整呼吸，他刻意放慢脚步，做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向山门走去。离得近了，看清守门的竟是两位炼气五层的执事弟子，而非往日的普通外门弟子。左侧那人国字脸，腰间佩剑；右侧的瘦高个手持玉册，正在记录什么。
\"站住！\"国字脸弟子厉声喝道，手已按在剑柄上，\"何人回山？\"
张岭军拱手行礼：\"外门弟子张岭军，完成幽月谷采集任务归来。\"说着取出任务玉简递上。
\"幽月谷？\"两位守门弟子对视一眼，脸色更加严肃。瘦高个接过玉简仔细查验，突然抬头：\"你就是那个与周厉师兄有过节的张岭军？\"
空气瞬间凝固。张岭军后背渗出冷汗，表面却不动声色：\"师弟确实与周师兄有些误会，但...\"
\"赵师兄！\"国字脸突然打断，压低声音，\"规矩就是规矩，莫要多问。\"
瘦高个——姓赵的执事弟子轻哼一声，将玉简贴在额头查验真伪。片刻后，他神色稍霁：\"任务属实，采得七星伴月草十二株，超额完成。\"将玉简抛回，\"进去后直接去戒律堂报备，最近所有外出归来的弟子都要登记。\"
张岭军接过玉简，故作迟疑地问：\"两位师兄，门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看护山大阵都开了...\"
国字脸弟子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低声道：\"你离山这些天，门中出了大变故。\"他喉结滚动，声音又压低几分，\"王雨柔在幽月谷刺杀周厉师兄，周师兄丹田被毁，四肢筋脉尽断，如今已是废人。王雨柔则叛逃出宗，至今下落不明。而且这几日外出采集灵药的弟子死伤过半，\"
\"什么？\"张岭军瞳孔骤缩。虽然早预料到两人会起冲突，但如此惨烈的结果还是超出预期。
赵姓弟子冷笑补充：\"更精彩的是，事后查出王雨柔弟弟的死另有隐情。据说周厉当初为了独占某株珍稀灵药，故意引妖兽袭击同门。如今执法殿正在彻查所有与两人有关的弟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岭军一眼，\"你与周师兄的'误会'，最好提前想清楚说辞。\"
\"多谢师兄提点。\"张岭军递过两株备用的七星伴月草，\"这点小心意，还请笑纳。\"
赵姓弟子面色稍霁，迅速将灵草收入袖中：\"最近查得很严，赵长老亲自下的令。你这种与涉事双方都有瓜葛的，更要小心行事。\"
国字脸弟子也接过灵草，语气缓和许多：\"张师弟先去交接任务吧，记住，无论谁问起，都说是今日才回山，别节外生枝。\"
张岭军连连称是，正要迈步，忽听赵姓弟子又追问：\"你在幽月谷可曾遇见王雨柔？或者发现什么异常？\"
\"未曾。\"张岭军摇头，一脸诚恳，\"师弟只在谷西盐碱地采集灵药，直到今日采集完成日前就开始返程了。\"这话七分真三分假，最难被拆穿。
踏入山门，压抑感更甚。路过的弟子个个行色匆匆，连眼神交流都避免。戒律堂方向隐约传来喝问声，惊起一群栖鸟。
张岭军表面平静，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王雨柔竟能做到如此决绝，看来她弟弟之死确实另有隐情。而周厉废了，他背后的赵长老岂会善罢甘休？
摸了摸袖中灵桃，张岭军暗自庆幸：幸好没急着兑换贡献点。如今门中风声鹤唳，身怀重宝更要小心。当务之急是先去交接任务，然后...
\"张岭军！\"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戒律堂有请！\"
张岭军踏入戒律堂的瞬间，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堂内光线昏暗，唯有正中央一面青铜古镜悬浮半空，镜面泛着冷冽的青光——正是清玄门测谎法器\"问心镜\"。
两侧站着八名执法弟子，清一色炼气后期修为，目光如刀。上首坐着戒律堂首座严长老，白眉下一双鹰目死死盯着张岭军，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铁木案几。
\"外门弟子张岭军。\"严长老声音沙哑，\"你与周厉、王雨柔二人有何纠葛？\"
张岭军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惶恐：\"回长老，弟子与周师兄确实有些小摩擦。三个月前组队采药时，因分配问题争执了几句…\"他故意停顿，偷瞄严长老反应——对方左手指节敲击速度慢了半拍。
\"至于王师姐…\"他苦笑低头，\"她弟弟遇难那日，弟子重伤昏迷，实在不知详情。后来她多次寻我询问，弟子只能将记得的情形如实相告。\"
\"如实？\"严长老突然冷笑，袖中飞出一道符箓贴在问心镜上，\"那日周厉说你在撒谎！\"
镜面青光暴涨，张岭军顿觉神魂如被无形之手攥住。他暗中运转灵明瞳，瞳孔深处青芒流转，竟在问心镜照射下看到三条细若发丝的因果线——这是可以说谎的漏洞！
\"弟子不敢欺瞒。\"他声音带着委屈，\"周师兄当时第一个撤离，弟子回头救人反被妖兽所伤。若说怨怼…\"突然压低声音，\"弟子确实怀疑周师兄故意撞倒王师弟，但无凭无据，岂敢妄言？\"
问心镜青光忽明忽暗，严长老眉头紧锁。就在此时，后方一名执法弟子突然插话：\"你离山二十三日，除采药可还遇见异常？\"
张岭军心跳骤急——这是赵长老安插的人！他装作回忆状：\"在盐碱地附近…似乎看到一道白影掠过。\"余光瞥见问心镜青光微颤，立刻补充：\"可能是雾气太浓看花了眼。\"
严长老突然拍案：\"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王雨柔叛逃前曾潜入藏经阁？\"
\"弟子不知！\"这次回答得斩钉截铁。问心镜青光明灭三次，最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