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核心区的空气像凝固的岩浆，每一次呼吸都灼得喉管生疼。陆昭明左眼的银瞳裂开蛛网般的血痕，弑神矛悬浮在他掌心上方三寸，矛尖滴落的液态星火将地面蚀出深不见底的孔洞。敖烬的龙鳞已褪成灰白色，覆海戟插在他心口，戟身缠绕的锁链另一端死死钉进熔炉基座——他以身为栓，硬生生拽住了失控的弑神矛。
“还差三息！”百里惊鸿的断臂处喷出剑气，血雾凝成新的手臂虚影，猛拍向熔炉壁。篆刻其上的上古铭文逐一亮起，整座无妄海龙宫随之震颤，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暴雨般砸落。
苏九娘突然尖啸着扑向陆昭明右侧虚空，九条狐尾燃起青焰：“滚出来！”
虚空裂开细缝，半截白骨簪射出，直刺陆昭明后颈。殷红泪的足铃在浓雾里叮当作响：“龙太子抽骨为戟，剑魔断臂为祭——你们真当能炼成弑神兵？”噬心蛊从她袖中涌出，竟啃食起铭文金光。
咔啦——
敖烬颈间逆鳞彻底碎裂。弑神矛爆出刺目血光，陆昭明掌心皮肉瞬间碳化，暴走的能量顺着臂骨刺向脊椎深处的九曜玄骨。剧痛中他看见走马灯般的幻象：慕青璇在天机阁问心路剜心的画面、裴元敬在镇魔司地牢掰断罪天尺的瞬间、甚至还有殷红泪幼时被生父推进血池的哭嚎……
“稳住星图！”燕长歌的白绫被气浪撕碎，露出流血的空洞眼窝。他怀中溯时轮疯狂倒转，沙粒割得腕骨见骨：“魔龙怨气在篡改因果线！”
陆昭明银瞳骤缩。幻象里啃食铭文的哪是什么噬心蛊——分明是三百条微缩的锁龙链！殷红泪背后浮现出牧神者独有的金纹瞳孔虚影。
“红泪！”晏清尘的金针暴雨般射向蛊群，轮椅在震荡中解体，“你颈后的咒印……”
回应他的是噬心蛊洞穿胸腹的闷响。殷红泪舔着唇边血笑出声：“好师兄，你爹当年用我娘炼蛊时，可没这般心软。”
轰隆！
熔炉基座崩塌。敖烬身躯开始粒子化，龙吟却穿云裂石：“陆昭明，吞了覆海戟！”
覆海戟化作赤金洪流冲进陆昭明右臂，九曜玄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就在脊椎即将炸裂时，冰寒触感突兀贴上他后背——裴元敬的修罗纹爬满半边身体，天刑锁链冻住失控的玄骨：“镇魔司秘卷第七十一条：弑神兵初成时，需以至亲血脉为鞘。”
陆昭明猛然扭头。
裴元敬染血的指尖点向他心口：“二十年前玄渊阁灭门夜，你娘剖腹产子时……接生的人是我。”
熔炉核心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滴落的星火凝在半空，翻涌的蛊群定格如琥珀。镜琉璃的水晶面具贴着陆昭明侧脸浮现，虚空镜碎片在她掌心拼成残月：“看清楚了，这才是第四十九次轮回里……敖烬真正的结局。”
虚空镜映出血色画面：
没有裴元敬的镇压，陆昭明脊椎爆裂成骨刺穿透敖烬心脏。龙太子坠入熔岩前捏碎逆鳞，鳞片里飘出的竟是慕青璇的一缕发丝。
“你每一世的软肋，都是牧神者最好的饵料。”镜琉璃的叹息引动时空涟漪，“此刻往生殿三千冰棺正在开启，你猜里面躺着谁的傀儡身？”
弑神矛发出贯穿魂魄的尖啸。
陆昭明碳化的右手狠狠攥住矛身，九曜玄骨迸出北斗九星的虚影。星光照亮殷红泪颈后摇曳的金纹锁链，也照亮敖烬消散前最后的口型：
“替我……看看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