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馆的喧闹终于在午夜时分落幕。蒋舒婷牵着韩家乐的手走在巷口，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缱绻，韩家乐耳尖的红还没褪去，手里攥着蒋舒婷塞给她的暖手宝，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心头发软。张昕和许杨玉琢走在她们身后，许杨玉琢正低头听张昕讲着什么笑话，肩膀抖得像只被逗乐的猫。郝婧怡搂着郭爽的腰，脚步发飘却笑得最大声，嘴里还念叨着“朱怡欣的红包必须包最大的”。
柏欣妤和朱怡欣走在最后，晚风掀起柏欣妤的衣角，露出无名指上那枚还带着温度的戒指。她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朱怡欣正偷偷往她口袋里塞巧克力，被发现时笑得一脸心虚，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街角的车灯刺破夜色，鞠婧祎的助理早已等候在那里。她和费沁源、苏杉杉挥手道别时，目光掠过这群相互依偎的身影，嘴角弯起一抹温和的笑，转身钻进了车里。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车窗外的灯火在玻璃上拉出长长的光轨，像一场温柔的告别。
王奕的车停在不远处，周诗雨坐在副驾驶，手指轻轻划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刚才偷拍的王奕——她正低头给车加油，侧脸的线条在加油站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察觉到她的目光，王奕转过头，挑眉笑问：“拍够了？”
“没够。”周诗雨把手机藏到身后，脸颊微红，“你开车小心点。”
车窗外的风渐渐凉了，王奕打开空调，暖风吹散了周诗雨发间的寒气。她没有直接送周诗雨回公寓，而是绕到了江边。夜色里的江水泛着墨色的光，远处的跨江大桥亮着璀璨的灯，像一条横卧在水面的银河。
“上去坐会儿？”王奕指了指江边的长椅。
周诗雨点点头，跟着她下了车。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说话，却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江浪拍打堤岸的轻响。王奕忽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明天有任务的话，我再送你去公司。”
“不用啦，”周诗雨在她怀里蹭了蹭，声音软软的，“我自己可以的，你好好工作。”她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对了，今天谢谢你……还有鞠老师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王奕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加油。”
送周诗雨到公寓楼下时，已经快凌晨一点。王奕替她解开安全带，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腕，温温热热的。“上去吧，”她说，“锁好门。”
“你也是。”周诗雨推开车门，又回过头，“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好。”
看着公寓楼的灯亮起来，王奕才发动车子离开。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调转方向盘，又开回了刚才的公寓楼下——有些牵挂一旦生根，就忍不住想离得更近一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上海迪士尼乐园的尖顶上，把城堡镀成了金色。开园时间还没到，园区里已经有了零星的游客，大多是成对的情侣或带着孩子的家庭，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香和期待的雀跃。
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兔子玩偶服的人，粉色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两只长长的耳朵耷拉在肩膀上，看起来憨态可掬。一对年轻情侣恰好路过，女孩眼睛一亮，拉着男友的手撒娇：“老公，我们去跟兔子合影好不好？”
男孩笑着点头，举起手机对准玩偶：“站近点，我给你拍。”
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刚想伸手搂住兔子的胳膊，脚下却被地毯的边角绊了一下，身体往前一倾，手肘重重撞在玩偶的头上。
“哎呀！”她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见“噗通”一声——兔子玩偶的头掉了下来，滚落在草地上，露出里面一团乱糟糟的棉花。
女孩的笑容僵在脸上，男孩举着手机的手也顿住了。
下一秒，两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没有头。
兔子玩偶的脖颈处空荡荡的，粉色的绒毛被染成了深褐色，黏腻的液体顺着布料往下滴，在绿色的草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污渍。那不是玩偶该有的样子，那是……一个被掏空了头颅的人。
“啊——！”女孩的尖叫刺破了清晨的宁静，男孩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他却浑然不觉，浑身抖得像筛糠，连滚带爬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好几次按错号码，才终于拨通了110。
警局的电话铃声在清晨七点准时炸开，尖锐的响声划破了办公区的宁静。郑丹妮刚啃了一口包子，听到铃声就条件反射地弹起来，抓起听筒：“喂，110指挥中心吗？”
电话那头传来报案人语无伦次的哭喊，夹杂着背景里的混乱声响。郑丹妮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手里的包子“啪”地掉在桌上，她猛地站起身，对着话筒沉声说：“地址再说一遍！上海迪士尼乐园？好，我们马上到！”
挂了电话，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警帽，对着办公区大喊：“凤凰小队全体集合！上海迪士尼乐园发生命案，立刻出警！”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打哈欠、整理文件的人瞬间清醒，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蒋舒婷拽起旁边的韩家乐就往更衣室跑，郝婧怡嘴里的豆浆还没咽下去，含糊地喊着“等等我”，张昕已经抓起车钥匙冲在了最前面。
王奕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昨晚终究还是留在了周诗雨楼下，在车里蜷了半夜，天快亮时才悄悄上楼——周诗雨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她便脱了外套，在床边蜷着睡着了，怀里还搂着温热的人。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发出闷闷的声响。王奕闭着眼摸索过去，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喂？”
“王奕！有案子了！快过来！”韩家乐的声音在听筒里格外清晰，带着职业性的急促。
王奕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她下意识地收紧了搂着周诗雨的手，却听见怀里的人轻轻哼唧了一声，带着点刚醒的迷糊。
“……”韩家乐在那头沉默了两秒，显然也听见了这声轻哼，语气瞬间变得促狭又了然，“哦——我懂了。”
王奕的耳尖微微发烫，压低声音：“地址。”
“上海迪士尼乐园，”韩家乐憋着笑，语速飞快，“具体位置等你到了再说，快点啊，郑队他们已经出发了！”
“知道了。”王奕挂了电话，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周诗雨的睫毛颤了颤，显然没真的醒透，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嘴唇微微张着，像只没睡醒的猫。
她轻轻抽出被压着的手，动作轻得像怕惊动蝴蝶。穿衣服时，金属纽扣碰撞的轻响让她皱了皱眉，索性把衬衫抱在怀里，只穿着t恤牛仔裤就去了玄关。
临出门前，她又折回来，在周诗雨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落下一片羽毛。
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周诗雨猛地睁开了眼，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把脸埋进被子里，嘴角却忍不住偷偷上扬——原来王奕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迪士尼乐园的停车场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红蓝交替的警灯在童话般的城堡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警戒线已经拉起，把那处长椅围得严严实实，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员正在疏散早起的游客，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
王奕的车刚停稳，就看见韩家乐举着记录本跑过来，脸上还带着焦急：“你可算来了！”
“情况怎么样？”王奕边往警戒线走，边戴上白手套，眼神已经恢复了法医该有的冷静。
“死者是女性，年龄大概二十岁左右，”韩家乐翻开记录本，语速飞快地汇报，“被塞进了兔子玩偶服里，发现时玩偶头掉了，身体……没有头。”
王奕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
穿过警戒线，就看见郑丹妮正站在长椅旁，脸色凝重地和张昕说着什么。郝婧怡蹲在地上，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点玩偶服上的纤维，放进证物袋里，看见王奕时，立刻冲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留宿啦？”
张昕也跟着笑，胳膊肘碰了碰王奕：“行啊王法医，春风满面的。”
王奕没理会她们的调侃，径直走到长椅前，目光落在那个穿着兔子玩偶服的躯体上。粉色的绒毛已经被血渍浸透，变得硬邦邦的，脖颈处的断口很不平整，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组织，显然不是专业手法造成的。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玩偶服的拉链，发现拉链是从外面拉上的，锁扣还扣得很紧。“玩偶服是后来套上去的，”她低声说，“不是死者自己穿的。”
“头不见了？”郑丹妮走过来，声音低沉，“现场周围都搜过了，没找到。”
王奕点点头，开始仔细检查玩偶服的袖口、裤脚，指尖触到布料内侧时，停顿了一下：“这里有东西。”
她用镊子小心地掀开绒毛，露出里面一小块黏在布料上的纸片，像是某种标签的残片，上面还能看到半个模糊的字母：“L”。
“韩家乐，记录。”王奕头也不抬。
“是！”韩家乐立刻拿起笔，在本子上飞快地写下：玩偶服内侧发现标签残片，带有字母“L”。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王奕专注的侧脸上，把她眼睫的影子投在眼下，显得格外认真。周围的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镊子碰撞证物袋的轻响，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郝婧怡走到郑丹妮身边，压低声音：“游客都疏散得差不多了，但刚才那对报案的情侣吓得不轻，现在还在旁边发抖，要不要先做笔录？”
“去做吧，”郑丹妮点头，“问清楚他们发现时的细节，一点都不能漏。”
张昕则拿着相机，围着长椅拍了一圈，镜头最后落在那只滚落在草地上的兔子头上——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团被血渍染脏的棉花。她的眉头紧锁，轻声说：“凶手把死者的头带走了，这绝不是简单的凶杀案。”
王奕站起身，摘下手套，眼神沉静地看着那具被掏空了头颅的躯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具体要等尸检后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是被运到这里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乐园里五颜六色的建筑，那些可爱的卡通形象在此时看来，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把尸体运回法医部，”王奕对韩家乐说，“玩偶服和兔子头也要作为证物带回，仔细检查上面的指纹和纤维。”
“好。”
警戒线外，周诗雨不知何时也来了，她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远远地站着，没有靠近。看到王奕转身时，她举起手，轻轻挥了挥，眼里带着担忧，却没有上前打扰。
王奕的目光与她相撞，原本紧绷的嘴角微微柔和了一瞬，也回了个无声的手势——放心。
阳光正好，乐园里的音乐还在远远地流淌，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这场童话般的清晨，已经被染上了洗不掉的血色。而那个消失的头颅，和玩偶服上的半个字母，像一个冰冷的谜题，正等着她们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