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e的目光在沈昭的手机屏幕上一扫而过，他眯着眼：“很忙吗？”
“没，你刚刚想说什么？”沈昭把手机放进口袋。
Nine轻笑一声，低头倒了两杯红茶，姿态悠闲，眼底闪过难以捕捉的一丝愉悦感。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不过现在想想，还是让这些往事烂在过去吧。”
他的语气意味深长，但目光闪烁。
他将一杯红茶递给沈昭，看着他喝完后把杯子接了过去，顺手拉起了沈昭的手，随意把玩着他的手指。
沈昭一愣，但回想起两人在少年时期的确经常拉着手一起玩，便随他去了。
“你既然跑出来了，怎么这么多年，现在才来找我？”沈昭低声问着，语气中隐藏了太多怅然和心酸。
Nine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下一秒他抬起眼，露出极为委屈的神情：“我当然想找你，每刻都想......”
他委屈的样子让沈昭一时手足无措，Nine的眉毛微微皱着，眼中好似有泪光闪过，看起来像在撒娇，又像控诉。
“可你已经有新朋友了啊。你和温宇过得很好，我不想打扰你们。”
沈昭怔住，他没想到会从Nine的口中听到温宇的名字。
而且Nine此时的表情和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和嫉妒的语气，沈昭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开玩笑。
沈昭手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陷入回忆。
15年前，那是自己第一次决心逃出天使福利院，当时的他以为小九死在了实验室——
有一天小九突然被老师带走，之后长达一周，他都再没出现过。
“院长，小九......去哪了？我找不到他了。”
沈昭小跑至院长办公室，喘着气询问Nine的去向。
院长抬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小九被领养了，你不用担心他。”
“可是......他怎么会不跟我告别就走呢？”
“十三，别想太多，祝他幸福快乐就好。”
院长女士的嗓音温柔，安抚着沈昭躁动不安的情绪。
但当沈昭从院长女士的房间门口出来，沿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脑中浮现出了之前的一幕。
那天夜里，他发现小九不见了，摸黑出去找人时，也是在这个楼梯口碰到了匆匆跑下来脸色煞白的小九。
那天夜里，小九到底看到了什么？
沈昭回忆着小九在那之后的状态，有很长一段时间，沈昭都觉得他在向自己隐藏着什么事情。
似乎一切疑云都是从那天夜晚开始的......
后来，在小九失踪的很长一段时间，沈昭都企图在福利院中寻找他的身影。直到自己也被带去了医疗室。
“十三，我们乖乖去做身体检查，好吗？”
老师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着，不知道在哪个时刻，他突然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手术台上，手脚都被死死固定在床上，嘴里还塞着布条，身上插满了监测电极，他的眼泪正不受控制得从眼角滑落。
每一次电流通过，他的身体都止不住地抽搐，旁边两个眼神冷冽的男人正在抽取某种药物，下一秒，沈昭感觉到一根冰冷的针沿着自己的脊椎，扎进了身体里。
那种感觉，像在被掠夺生命。
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却说不出话，身体紧绷着。
这时他听到屋外有人在议论着。
“这孩子的耐受度比前几个强多了。”
“是，我们可以考虑增加药量和实验强度。”
“先别急，前几个都撑不过三轮，这个我们也等三轮实验后再看。”
沈昭猛地睁大眼睛！
什么叫，撑不过三轮？
所以不论是小五，还是小九，都死在这个所谓的身体检查中了吗？
沈昭的脑子里混乱至极，强烈的刺激再次贯穿身体，他的手指和脚趾全部绷直，下一刻，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中仿佛有烈火在灼烧，每节脊柱都好像要被碾碎。
那个曾经对自己说“想逃走，和你去别的地方生活的人”，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此时沈昭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绝望的实验后，沈昭终于找到了一丝逃跑的机会，那时的他浑身是伤，最终筋疲力竭倒在前往城里的路上，被温宇捡了回去......
Nine的声音把沈昭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其实，挺恨你的。”
他的眼底浮现一丝压抑的情绪：“你知道当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活下来后，听说你失踪了，我心里有多难过吗？”
Nine的声音好像要把牙齿咬碎：“你抛下我的每一天，我都恨不得自己死在手术台上。”
“不是......我那时候，以为你死在实验中了，如果我知道你活着，绝不可能抛下你自己走。”沈昭声音暗哑，不知该怎么解释。
对面男人目光微敛，笑了笑：“我知道，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奇怪，你那时候明明都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沈昭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落在窗外：“我想带所有人出去......”
Nine盯着沈昭，眼神在他脸上仔仔细细看着，突然笑了，眼里带着似真似假的无辜：“我们那时候都才十岁出头，你实在......太高估自己了。”
是啊，太高估自己了。
他想起温宇也曾问过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真的要回去吗？”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温宇的帮助下一起计划着如何带所有人逃出来，温宇亲手教他如何配置麻醉剂量，也与他一起制定了逃跑路线，并按照计划的日子在福利院外接应他。
可最终，计划失败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火势会突然变得不受控，所有人都被困在了火海中。
温宇在千钧一发之际冲进火海，把被火势吓得发愣的沈昭抱了出来。
在此之后，温宇从未主动提过那天的事，但沈昭心中很清楚，温宇一直都在懊悔，在自责。
沈昭搭在沙发上的手指收紧，微微用力：“温宇......五年前，意外去世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空气中似乎是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Nine轻飘飘地“哦？”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好像在为温宇的死惋惜。
“是我害了大家。”沈昭咬着牙，眼底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