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心脏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钎，顾清欢脖颈处的黑色锁链正顺着他的血管往深处钻，每一寸都在刮擦着神经。
他能清晰听见骨骼发出的细碎爆裂声，却比不过意识里那些被碾碎的设计图——观测者悖论装置的图纸正像雪片般消融，而古心琴的数据板泛着红光，正贴着他溢出的光血，像蛇信子似的舔舐着。
\"苏牧，你比我想象的更坚韧。\"古心琴的声音突然裹上了一层温软的茧，他从未听过她用这种近乎哄孩子的语气说话。
抬眼时，那抹全息投影的透明感正在褪去，发梢沾着数据粒子凝成的水珠，连白大褂袖口的褶皱都有了棉料的触感。
她指尖抚过数据板边缘，金属冷光沿着板面蔓延，眨眼间覆盖了整片光屏，\"再坚持一下，等数据板......\"
话音未落，苏牧的心脏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痒意。
他低头，看见左胸处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流动的幽蓝数据——那些光血竟被重新排列组合，在他心口勾勒出《声声慢》的词牌格式，\"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古心琴的声音随着词牌的每一笔浮现而清晰，她的手指虚点在\"凄凄惨惨戚戚\"的位置，数据板红光骤然暴涨，\"每个韵脚都是系统核心的坐标节点，你看，多完美的锚定......\"
剧痛中突然劈来一道寒芒。
李清照的残影不知何时凝实，青铜剑带着星际粒子刃的嗡鸣劈开数据板，金属断裂声混着古心琴的惊呼炸响。
苏牧看见数据板表层像碎玻璃般簌簌掉落，底层代码竟泛着他熟悉的温度——那是末法时代女修士为他锻造护心甲时的灵元波动，是古代剑客替他挡刀时的血痕，是星际舰长在爆炸前推他出舱的力场波纹。
所有前世记忆被编成0和1的序列，在断裂的板面间流淌。
\"生当作人杰！\"李清照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剑尖挑起一缕代码，\"死亦为鬼雄！\"她手腕翻转，剑刃划开空气的瞬间，苏牧心口的《声声慢》词牌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古心琴的数据板红光暗了三分，她踉跄后退两步，白大褂下摆被剑气撕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机械骨骼。
\"你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顾清欢的尖叫穿透数据杂音。
她脖颈的LoGo完全实体化了，黑色锁链在苏牧右手缠了三圈，勒得指节发白。
苏牧抬头看她，却在那双曾令他安心的眼睛里看见了代码洪流——0和1的风暴中，隐约映着系统核心的幽蓝光芒。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他转头看向古心琴，看向李清照，甚至看向自己倒映在数据板碎片里的脸，所有人的瞳孔中都浮着那抹相同的蓝。
\"是共鸣......\"苏牧咬着牙，左手死死攥住胸口的李剑铠甲碎片。
三年前女修士用最后灵元锻造的符文突然发烫，与青铜剑的剑纹撞出金色火花。
实验室场景在他四周具象化——不是记忆里的整洁模样，而是二十岁的顾清欢正坐在控制台前，指尖疯狂敲击删除键。
全息屏上滚动的不仅是观测者档案，还有古心琴的实验记录：\"量子诗篇可作为意识载体，注入系统底层后......\"
\"够了！\"古心琴突然扑过来，数据板边缘的金属倒刺划破了她的手掌，却没流出血，只渗出墨绿色的液体。
苏牧的意识突然被撕开两道裂缝，一边是古心琴的记忆碎片：她站在系统主脑前，机械声带说\"我愿做双生体，植入漏洞\"；另一边是李清照的记忆：她握着青铜剑，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说\"用我的意识做时空锚点，封印核心\"，背景音里有法则撕裂的轰鸣。
\"所以你用诗词当控制媒介，她用剑纹当封印......\"苏牧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那顾清欢呢？
你删的是她的真实，还是我的？\"
顾清欢的锁链突然收紧，勒得他右手几乎失去知觉。
古心琴的数据板却在此时重新聚合，金属表面的《声声慢》词牌闪着妖异的光。
她抹去脸上的代码乱流，露出与平时无异的温柔笑：\"现在知道太晚了，苏牧。
你的光血让数据板完全实体化，而......\"她的指尖轻轻按在数据板顶端的金属尖刺上，\"它需要一个容器。\"
苏牧看着那根尖刺缓缓抬起，在他心口的幽蓝数据前悬停。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与数据板的嗡鸣重合。
古心琴的影子笼罩下来，他在她瞳孔的蓝光里，看见自己即将被刺穿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