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农庄院子里的几盏灯笼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勉强照亮了门前那片小小的空地，远处的树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王国良三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堂屋正中摆着一张厚实的红木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素雅的紫砂茶具，旁边还有一小碟刚剥开的花生。
王国栋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他有些不耐烦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二哥，索温那边的人传消息过来了，北美那边已经和侄女接触了一次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坐在八仙桌主位上的王国良。
王国良的手里正慢悠悠地转动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听到王国栋的话，他眼皮抬了抬，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坐在一旁的王国兴显得很平静，他轻轻吹了吹浮沫，看着王国栋说道：“哦？具体情况怎么样？对方派了什么人过去？”
王国栋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两人，
“那边派来和王菲接触的是cIA的副局长斯图尔特，还带着一个王菲以前牛津的同学当说客。接触下来的结果，似乎并不太好，叫斯图尔特的那个家伙好像被咱们的大侄女气得够呛。”
他说着，似乎觉得这结果还有点解气，但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不过，话说回来，这才符合大侄女的性格，我就担心后续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老四，能到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索温手下给过来的这个消息，没有任何意义。”
王国兴放下茶杯，拍了拍王国栋的后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个斯图尔特，原来应该是海军那边的中将。在情报圈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被气够呛？我看未必，说不定这就是他故意放出来的烟幕弹，想让王菲放松警惕，顺带让我们看看他们的态度。”
王国栋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地问：“烟幕弹？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王国良这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好处多了去了。他可以借此试探王菲和我们的反应，看看我们对王菲的态度到底有多强硬；也可以让我们觉得他和王菲谈崩了，从而迎合我们的需求，方便他后续搞些小动作，继续向咱们要钱，他们现在国内政权交替，不管哪一方都需要钱。他们觉得只要他们做了动作，不管效果如何，他们都可以向咱们伸手！总之，这种人的心思，深着呢，不能只看表面。”
王国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王国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看向王国栋，
“老四，边境上的人都全部处理干净没有？”
今夜的王国良居然主动点了根烟，烟雾在他面前缓缓升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要知道，这家伙平时在喝茶时是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抽烟的，看来他心里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闻言，王国栋的神色也严肃起来，连忙回道：“二哥，一个半月以前就全部处理完了。索温的人亲自处理的，他手底下那个叫周菲的军官带人解决的。只是那家伙的胃口有点大，还在陆续向咱们要钱！”
提到周菲，王国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刚开始说好的价钱，这才多久，就又找各种理由要了好几次了，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听着王国栋的话，王国良点了点头，烟雾从他鼻孔里缓缓喷出，他对王国栋说道：“给他，让这个叫周菲把嘴闭紧就行。”
“二哥，这钱给得也太多了，再这么下去……”
王国栋还想争辩，觉得这样太纵容周菲了。
王国良抬手打断了他：“老四，你记住，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有些东西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条线，后面我们再重新布局就好，现在不能有任何动作！”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冰块制作的工厂，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可以再培养，但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风险的尾巴都不能留下。一旦出了岔子，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可能就全白费了，明白吗？”
王国栋看着王国良严肃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只好悻悻地闭上嘴：“我明白了，二哥，我这就安排人给他打钱，顺便敲打他一下，让他别太过分。”
“嗯，让他吃饱一些，后续他才有可能替代掉那个无脑的索温！”
王国良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王国兴，
“还有啊，老三，你这两天，你再抽空去趟昆明，一呢，去看看咱们家的玉石卖场，二呢，咱们作为叔叔，总不能对自家侄女不闻不问，你去昆明军区那边慰问下，顺便假装打听下咱们王菲大侄女在缅北那边的情况。”
王国兴冲王国良点了点头，问道：“好的，二哥。那慰问的物资，多少合适？”
“他们不敢拿什么东西，你意思意思就行，控制在20万以内的物资就行。”
王国良想了想说道，
“主要是表达下心意，别让人觉得我们不懂规矩。至于打听消息，也别太刻意，旁敲侧击就行，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我明白，二哥。”
王国兴应道，
“我会选些实用的东西，这样既不扎眼，也能让他们用得上。”
“嗯，这样挺好。”
王国良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给王国兴和王国栋把茶续满，滚烫的热水注入茶杯，茶叶在水中翻滚着，散发出阵阵清香。
王国栋端起刚续满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开口说道：“二哥，还有个事，今天中午，集团里来了三四个审计的，需不需要我派人跟着他们？”
“不用，那是咱们的小外孙女请来的，昨天有人已经向我汇报过了。”
王国良放下水壶，语气平静地说，
“刘玉婷这个小家伙，我以前总认为她会是最大的威胁，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判断错了！”
王国栋有些惊讶地看着王国良：“二哥，你是说，这些审计的是刘玉婷找来的？集团的账之前不是被她和王菲查了很多遍了吗？”
王国良摇了摇头：“不好说，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她或者是咱们大侄女安排的后手。也有一种可能，或许，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们表明她的态度，或者是趁着王菲不在的这段时间，想在集团里树立自己的威信吧。”
“那，以前关于刘玉婷跟着王菲在国外的金融市场上大杀四方的传闻，难道是假的？”
王国栋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追问道，他一直觉得刘玉婷这孩子不简单，那些传闻也让他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假不假，我不知道，也不会去猜，”
王国良看着两人，缓缓说道，
“王菲是肯定有能力去搅动风云，她在国外那么多年，接触的人和事都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有那样的能力不奇怪。但是，刘玉婷，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十多岁的孩子，能干什么？”
“也是，”
王国兴喝了口茶，加入了分析，
“这几次在集团里开会，刘玉婷给我的感觉也不像是那种杀伐果断的人。每次发言都挺温和的，遇到有争议的问题，也总是先听别人说，自己很少主动表态，看起来倒是挺稳重，但要说她能在金融市场上翻云覆雨，我也是不太相信的。”
王国栋皱着眉说：“可万一那些传闻是真的呢？要是她真有那么厉害，那我们可得小心点了。毕竟她是咱们的外孙女，真要是跟我们对着干，那可就麻烦了。”
王国良摆了摆手：“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不管她有没有那个能力，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审计的事情，就让他们去查，咱们集团的账目，明面上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早就处理干净了。”
王国兴点头表示赞同：“二哥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不能自乱阵脚。王菲那边，北美那边既然已经接触过了，估计还会有后续动作，我们得密切关注着。边境那边，虽然已经处理干净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得让索温那边多上点心，别出什么纰漏。”
“嗯，老三说得有道理。”
王国良表示认可，
“索温那边，也得再打点一下，让他彻底不要插手，别出什么幺蛾子。至于周菲，钱可以给，但也得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糊弄的，要是敢泄露半点消息，他也别想好过。”
王国栋接话道：“我会跟索温那边沟通的，让他好好休息，安分点，好处少不了他的，但要是敢乱来，有他好果子吃。”
“还有昆明那边，”
王国良又看向王国兴，
“你去的时候，除了看玉石卖场和去军区，也顺便了解下当地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风声。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王国兴应道：“放心吧，二哥，我会留意的。老四，玉石卖场那边，最近生意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王国栋接过话茬：“我前几天听卖场的经理汇报，生意还行，就是最近查得有点严，进货和出货都比以前麻烦了点。不过问题不大，他们都有应对的办法。”
王国良点点头：“那就好，让他们小心点，别出什么岔子。现在行情不好，能稳住就不错。”
王国兴想了想，又说：“对了，二哥，集团里还有几个老员工，最近好像有点不安分，老是私下里议论些什么，要不要找个机会敲打一下？”
王国良沉思了片刻，说道：“先不用，看看再说。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轻易动他们，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恐慌。只要他们不做出格的事，就让他们议论去。要是真敢有什么实际行动，再处理也不迟。”
王国栋有些担心地说：“就怕他们背后搞小动作，要是被他们捅出什么篓子，那就麻烦了。”
“放心，”
王国良的语气很笃定，
“集团里我们的人不少，他们真要做什么，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出来。只要我们盯紧点，就不会出大问题。”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事情，夜色越来越深。
最后，王国良站起身，说道：“行了，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你们都早点回去吧，按我说的去做，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沉住气，别自乱阵脚。”
王国兴和王国栋也跟着站起来，点了点头：“好的，二哥。”
两人一起走出堂屋，王国栋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深吸了一口气：“这晚上还真有点凉。”
王国兴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点回去吧，喂饱你家的那只母猫，别让她乱伸爪子。”
王国良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了堂屋。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慢慢坐了下来，继续转动着手里的核桃，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堂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小小的完全不起眼的小东西。
陆占军摘下监听耳机，耳朵根还带着点压出来的红印子。
旁边的记录员小张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手指在按键上翻飞得像只停不下来的小蜜蜂。
“处长，咱们什么时候对他们三个动手？”
小张敲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向陆占军，眼里闪着点按捺不住的兴奋。
陆占军端起桌上保温杯，猛灌了一口水，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慢悠悠地说：“不急，再等等。”
他放下水杯，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等李小二那边彻底营救出王菲后，我们就动手！到时，同步行动。”
“李小二？”
小张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脑门，
“哦对，就是那个蟑螂小子。他这次带队去，靠谱不？我听说那边的情况可不简单。”
“你小子少操心，”
陆占军瞪了他一眼，
“李小二那家伙，现在，应该没人比他更靠谱了。”
小张挠挠头，嘿嘿笑了：“也是，那索温那边？需要让人敲打一下吗？我看他保不齐也憋着什么坏水，万一给咱们添乱咋办？”
“不用，那会打草惊蛇！”
陆占军的语气斩钉截铁，
“索温那老狐狸精得跟猴似的，现在接触他们，等于告诉王国良他们‘我们盯上你了’，到时候人家一收缩，咱们忙活半天不就白搭了？”
“也是哦，”
小张点点头，又有点不放心，
“可就这么让他在那儿晃悠，我这心里总跟揣了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万一他跟王国良他们真串通了，给李小二那边使绊子，那王菲同志不就危险了？”
“放心，”
陆占军指了指桌上的监听设备，
“咱们这儿耳朵亮着呢，他要是敢有小动作，第一时间就能听见。再说了，李小二那边也不是吃素的，带的都是精锐，真遇到事，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
“我现在先向首长汇报一下刚才他们三个聊天的内容！”
“得嘞，”
小张把刚整理好的记录往他面前推了推，
“处长，王国良他们仨刚才聊的那些，真是把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陆占军瞥了一眼摘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不是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早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蹦跶了。等咱们动手那天，保管让他们仨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还以为是自家后院走水了呢。”
“哈哈，那场面想想就带劲！”
小张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到时候我可得好好看看那王国良还能不能端着他那副高深莫测的臭架子。”
陆占军已经拨通了电话，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着话筒沉声说道：“首长，是我，陆占军。刚监听到王国良、王国兴、王国栋三人的谈话，情况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