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张嘴，啊——”
姜年配合地张开了嘴巴，任由医生检查着他的舌苔。
“嗅觉呢？嗅觉正常吗？”医生把压舌板收好，把一个带着味道的药瓶放到了他的鼻下。
姜年确认自己能闻到味道后点点头：“没问题。”
医生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味觉失灵了也不能不吃东西啊，这样的话身体怎么吃得消？”
姜年面色愁苦地点了点头，之前他也有过觉得饭菜味道淡的感觉，所以食欲很差，但是都没现在明显，之前不在意，现在应该是加重了。
“你的味觉失灵是心理问题引起的，吃了药以后还需要继续观察，如果没有好转……”医生把收了收自己的听诊器，面色有些凝重地看向他：“就要进行心理干预了。”
姜年没什么反应，好像这个病人并不是他。
医生前脚走了以后，又有个人来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姜总，池女士来了。”保姆来到了姜年的房间说道。
姜年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女人，她虽然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保养得很好，年轻姑娘的裙子穿在她身上也丝毫不违和，这个女人叫“池嫣”，正是去年小年的时候被他他爸领进家的女友。
池嫣看见姜年后吓得不轻：“立东他没有给你饭吃吗？怎么瘦成这样？”
姜年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示意她坐下：“你来找我干什么？”
其实他和姜立东的关系并不亲近，对于他的女友更是不熟，有些疑惑她来干嘛。
“姜总。”池嫣撩了撩自己深棕色的大波浪后，坐在了沙发上的时候，用ysl的小皮包挡住了自己穿着超短皮裙的腿间，她一双修长雪白的大腿微微开着叉：“我是来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那个人的情况。”
“陈濯玉？！！！”姜年那双因为病态而格外灰败的漂亮的眼睛动了一下，突然有了神采。
无论池嫣是怎么知道的，是抱有什么心思来告诉他的，姜年还是感激她。一想到陈濯玉因为他而遭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姜年就觉得呼吸凝滞，他就知道那个时候，那个感觉……果然是陈濯玉出事了！
以前姜年是最不屑哭泣的，觉得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现在的他哭得肩头都在发着抖，连带着空空如也的胃都抽痛了起来。
懊悔与无助，自责与愧疚同时占满了他的胸腔，他现在才觉得不该，不该和陈濯玉在一起，他们的关系已经让两人都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甚至辐射到了身边的人和事。
这样的感情，该结束了。
无论如何，姜年还是决定去看陈濯玉，他现在迫切想知道陈濯玉的情况，然后跟他告别，这样对着所有人都好，陈正临也能放过他们。这么想着，他就去衣柜里拿出了一套他平时的衣服来准备穿上。
“姜总，您的车准备好了，姜——”宋驹没有把话说完，在看到他以后，惊得连车钥匙都“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姜年有些疑惑转头去看他：“我怎么了吗？”
宋驹看着他转过身来的样子以后，表情愕然不已。
姜年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衣帽间，在经过镜子的时候，这才看清楚他的全貌——
现在的姜年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型，就连平时的衣服都完全撑不起来了。
他走近几步，才看见自己曾经白皙的脸庞现在已经苍白不已，不见任何血色，长时间不怎么进食让他整个人都形同枯槁气若游丝，但脸庞的五官又是极其漂亮的，像一个经年累月不见阳光的吸血鬼，看网络上的那些厌食症患者多少遍都不如看他现在模样来得震撼。
姜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驱车来到市中心的医院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陈濯玉的病房，只感觉自己全程都轻飘飘地像做梦似的。
透过vip病房的玻璃，他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陈濯玉靠坐在床板被摇起来的床头，被打断的那条腿高高地挂起动弹不得，身上被陈正临用拐杖抽过的地方也缠着绷带，头上被姜年用手机砸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只用药棉贴着，他也是变得瘦削，不过没有姜年那么恐怖。
“儿啊……”赵卓颖在陈濯玉的床边捧着一个小碗，里面是准备好的补汤，但是陈濯玉并没有喝，她眼里还噙着泪：“你怎么会为了个男的变成了这样啊？”
“妈，您不懂，没有了姜年我真的会死的，妈！”陈濯玉看着她，眼里都是恳求：“求求您告诉我，他在哪儿？爸是不是又去对付他了？他现在怎么样？”
赵卓颖没有回复，只是将汤再次递到他嘴边儿：“你先喝了汤，喝了再说。”
姜年看到这里又忍不住哽咽起来，他手摸上了门把手，就要拧开病房门走进去。
“姜总。”
姜年的身体僵直，整个都立在了当场。
一个冷静的女声从姜年的身后传来，姜年转头去看，是陈佳玉。
陈佳玉现在也是整个人都很憔悴，只是久经商场的经历让她撑着精神，不至于那么柔弱，她一副对姜年会来似乎早有预料的模样：“你这次来，是想干什么呢？”
“我来看看他……”姜年收回了手，垂着眼眸。
陈佳玉捋了捋自己疏于打理的头发，和姜年一起站到了门口，望着里面的景象，面带不忍地说道：“你看我妈，在濯玉这件事之前，一直都很乐观，而现在她看上去老了应该不止十岁了吧。”
姜年回想起来，第一次见赵卓颖的时候，她雍容华贵，保养得当，看不出她和而如今这个为了自己的儿子操心的老妇人有什么关联。
“我爸其实想瞒着我妈的，但是濯玉真的让他太失望了，他实在没有办法……”
“我很抱歉……”姜年声音非常低。
“我妈再过一段时间就70了，她真的再承受不住什么打击了。”陈佳玉说着说着一度哽咽了起来：“你虽然觉得我爸对濯玉要求严格，但其实他们都很爱这个唯一的儿子，对他的期望也是最高的，而现在他们父子相斗……你能理解我看到这一切的痛苦吗？”
“我理解……”
“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不过如果你对濯玉还有情，就不要再来找他了……”
姜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对着陈佳玉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又迈着虚浮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对不起，陈濯玉，不是我不来见你，是我怕你见到我这个样子会更加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