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当年总觉得姜菀菀性格过于木讷寡言，处处不如莫之瑶聪慧灵动。
可如今再想，那种循规蹈矩的脾性才是真正金贵难得的东西。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夜里，莫之瑶这才悠悠转醒过来，微微睁开了眼睛。
刚回过神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耳边便猛然传来一声严厉的责备声。
“我说过多少次，要你好好学宫廷的规矩，你偏不肯放在心上！”
说话的是站在床边、面色难看至极的许承宣。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皇宫可是容不得任何人随意任性胡闹的地方！”
莫之瑶本来就满腹委屈憋在肚子里没处发泄。
自己喜欢的人不仅没有给予半句安慰，反而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听到这些冷漠无情的话后，她的心一下子就彻底凉透了。
她忍不住放声痛哭，哽咽难抑地说：“你变了！我已经难受成这样了，可你非但没有安慰，反而一直指责我。你现在与那些老顽固又有什么分别！”
许承宣被她的这一席话刺得胸口发闷，脸色骤变，也跟着发起火来。
他鼻子里冷冷一哼，语气尖锐地嗤笑回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明白是何意。但我知道一点，你刚入宫就惹怒了太后，紧接着又得罪了位分极高的太妃娘娘。这可是后宫里两位地位尊崇的主子，你全给彻底开罪了一遍！”
“为了你能顺利进宫，我花了不少银钱打点上下关系、铺路送礼。可你现在做出来的事，还不如直接把铜板扔河里去！”
莫之瑶听到这些话，双眼直直望着许承宣。
眼见她沉默不语的模样，许承宣本想再多说几句斥责的话。
但他余光无意中扫到她那副单薄羸弱的身子，心底泛起一丝不忍。
那一瞬间的迟疑让他终究没有开口。
他的怒气悄然散去了一些，语气不再凌厉，只是淡淡地道：“那你就好好将养身体吧，别到处瞎跑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就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莫之瑶凝视着门外他方才离去的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
直到很久以后，像是压抑不住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她猛地扑倒在床上，“哇”地一声放开了嗓子痛哭起来。
房门被急促地推开。
丫鬟如容听见动静连忙带人进来安慰她。
众人围坐在床前试图让她情绪平复下来。
莫之瑶却止不住哭得伤心，带着浓浓的泪声反复念叨。
“他真的不一样了……可是自从他和姜菀菀分开后，看我的眼神再没暖过一次。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站在她旁边的如容咬了咬嘴唇，终于小心翼翼地小声插话道：“莫姑娘，您这话就不对啦。为了一心一意和您走在一起，小侯爷连原本定好的跟姜家小姐的婚约都毅然决然地退掉了。”
莫之瑶还是很伤心地问：“既然他真想和我在一起，为何现在对我的态度完全变了？从前那样的体贴与温柔都去哪了？为什么忽然之间，对我冷淡至此呢？”
她眼中含着泪光，声音微微发颤。
周围的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
其实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声音在默默响起。
小侯爷向来就是这样啊。
性情反复无常、薄情寡义。
真的变了吗？
大家谁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低头回避她的目光。
见莫之瑶脸上一片落寞难过的样子，如容心里一阵烦乱，却又不好当众反驳她的话。
“如今事已至此，人也进了侯府，你就别一味地纠结小侯爷有没有变了。眼前最重要的是你要稳扎稳打，牢牢地在这个府里站住脚。只要有了依靠，日后自然会有出头的一天。”
她顿了一下，语气又添了几分认真。
“而且呀，你也知道这世家贵族，看重的就是香火传承。等你给侯爷生下一男半女，孩子一落地，他的心自然就会往你身上靠了。那时你想让他重视你还不简单？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安心养好身子。”
“这话一点不假。有子嗣才是真正的依仗。你看咱们前少夫人当年就是因为跟小侯爷一直未曾同房，始终未能留下血脉，最后才会被休出门去的。妇人嫁进来，没个孩子，到底是个硬伤，终究站不稳的。”
莫之瑶垂下眼睑，听了这些话后不禁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有些迟疑地问道：“……所以，我只需要怀上孕，就能好了吗？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小侯爷也会重新接纳我吗？”
如容连忙笑着连连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当然！只要你能怀上孩子，不但将来整个侯府内宅的大权早晚都会落在你手上，就算外头的人知道了，也不敢轻易动你的主意！”
她说得眉飞色舞。
听到这话，周围站着的其他几个丫鬟也都跟着应和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鼓励的话语。
听着耳边的话，莫之瑶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
次日一大清早，天还蒙蒙亮。
姜府那边竟已经派来了个名叫姚嬷嬷的婆子。
此人年过五旬，穿着齐整，面色冷肃。
一看便是个精干利索、久经府务的老嬷嬷。
另一边，姜菀菀正端坐在厅中慢悠悠地吃着早饭。
原来，昨夜她辗转难眠，一直到很晚才入睡，早上便起得比平时要迟一些。
屋子里围着一圈贴身侍候她的丫鬟们，正围坐着说着些轻松有趣的话题。
然而正当众人其乐融融之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人。
那是姜菀菀身边忠心耿耿的杨嬷嬷，只见她轻轻敲响门帘步入屋中。
随即对着主子屈身行礼，并禀报说：“禀大小姐，大夫人派人来传话，请您即刻准备，姚嬷嬷即将进门，有大事相商。”
姜菀菀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从容。
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杨嬷嬷，轻声问道：“是谁过来了？”
杨嬷嬷站在一旁，眉宇之间带着些不满，闻言眉头微蹙地回道：“是卫嬷嬷，大夫人身边的老嬷嬷。”
不等姜菀菀再开口说些什么，站在旁边伺候的小丫头盼巧先忍不住了，嘟着嘴巴低声抱怨了一句。
“又来那个老婆子！真是够烦人的，我看咱们还是别让她进来了吧。”
姜菀菀听见这话，并没有立刻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