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答应了？！
崔婉莹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听钟懿继续补充。
“既然要验证，自然要找一个对二王子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人来试药，这样结果才最可信，不是吗？”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索最佳人选，随即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点出了那个名字。
“有了。譬如说……这位为你北狄殚精竭虑、老成持重的……丞相大人？”
北狄丞相的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阿图鲁那失血的手臂还要没有颜色。
额角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几乎在顷刻间便被冷汗浸透。
试药？
开什么玩笑！
他支持的，从来都不是眼前这个冲动鲁莽的二王子，而是远在王庭、更具城府的四王子阿骨打！
他此番前来，不过是奉命监视，顺水推舟罢了！
一旦被这诡异的药粉控制，阿图鲁只需一个命令，让他当场自刎以证“忠心”，那他找谁说理去？
一瞬间，这位在草原上以老谋深算着称的丞相，似乎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不等他开口辩解，墙头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善意”的提点。
“哦，对了，忘了告诉二王子。此药，因恨而生，随恨而强。方才那位女子，对其夫君恨之入骨，故而药效立竿见影，神鬼莫测。”
钟懿的语调不急不缓。
“若想让这位忠心耿耿的丞相大人来试药，要想达到同样的效果，得需要更强烈的恨意才行。要么，你命令他受更重的伤；要么……你对他恨之入骨，让他感受到切肤之痛。”
此言一出，巷中气氛愈发诡异！
阿图鲁的目光，果然一寸一寸地转向了身旁的丞相。
他当然不信丞相会对他忠心耿耿，更不信什么心痛如绞的鬼话。
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他盯着丞相那张煞白的脸，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丞相，为了我北狄的万世基业，为了本王的无上王权，你……可愿为我牺牲一次？”
丞相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他从阿图鲁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利用和杀机！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迟疑，这个疯子会立刻拿自己来“祭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算计！
他一躬身，几乎是抢着开口，声音都变了调。
“王子！万万不可！”
“药效我等已亲眼目睹，神鬼之能，确凿无疑！一介弱女子尚能凭此脱身，神效彰矣！我等信得过大人！”
他话锋一转，脸上挤出无比“恳切”的神情。
“夜长梦多！我等当务之急，是立刻拿到秘方，携神药前往京城，控制住大渊官员！这才是天大的功劳！万不可在此等细枝末节上，耽误了王子的大业啊！”
一旁的太尉本就心动，此刻听丞相都这么说了，更是连连点头。
阿图鲁盯着丞相看了半晌，见他不像作伪，心中的那点疑虑终究被无尽的贪婪所淹没。
没错，当务之急是拿到东西！至于这个老家伙……以后有的是时间炮制！
“好！”他终于点头，随即朝着身旁的太尉一挥手，语气不容置喙，“把东西给他！”
“王子，三思啊！”太尉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交出边防图，这责任太大了！
“闭嘴！”
没等阿图鲁发作，丞相已经厉声喝止了他，同时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太尉心头一凛，只得从怀中极为不舍地取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卷轴和一份薄薄的信笺，正是边境布防图和通敌官员的名单。
阿图鲁仰头望着墙头，压下心中的屈辱：“东西在此，你要如何取？”
“交给她即可。”钟懿的声音依旧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崔婉莹身上。
崔婉莹心脏狂跳，但还是强作镇定，缓步上前，从太尉手中接过了那两样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东西。
她转身，将袖中那包姜黄粉抛给了阿图鲁，动作干脆利落。
就在崔婉莹转身准备离开巷口的一刹那，阿图鲁眼中凶光毕露！
拿下这个女人！逼问出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他身形一动，五指如爪，闪电般抓向崔婉莹的肩头！
“你敢！”
阿图鲁的动作猛然僵住！
“阿图鲁，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明日此时，你与我密谋卖国、妄图篡位的消息，就会一字不差地摆在你父汗的案头，和你那位身在大渊的大哥面前。”
“你猜……王帐里的那些老家伙，是会信你，还是会信一份盖着你私印的供状？”
阿图鲁的瞳孔骤缩！
他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婉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不甘、怨毒与深深的恐惧。
……
巷外，崔婉莹一见到等候在马车旁的钟懿三人，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幸好被钟懿一把扶住。
“崔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钟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后怕和敬佩，“我的心刚才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钟鼎也是一脸憨厚的钦佩，连连点头：“厉害！”
崔婉莹脸色苍白，她紧紧攥着怀里的卷轴和信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钟……钟公子，这些东西……会不会是假的？万一他们将计就计……”
“不会。”
钟懿的声音沉静而笃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摇了摇头。
“阿图鲁生性多疑，却非智谋之辈。此事乃是突发，他被我逼入死局，方寸已乱，根本没时间，更没那个脑子在仓促之间伪造出一份毫无破绽的边防图和官员名单。”
“画一张假的边防图，有时候比让他领兵打仗还难。”
崔婉莹闻言，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钟懿接过她手中的卷轴和名单，目光转向钟帆，神情陡然变得严肃。
“二哥，我们钟家在青州地界，可有绝对信得过、能以性命相托的暗线人手？”
钟帆闻言，神色一肃，毫不犹豫地点头。
“有！城南有一家‘四海通’粮草商行，掌柜姓钱。他们家三代都是为我钟家做事，当年我爷爷在青州遇险，便是他祖父舍命救下的。其忠心，日月可鉴！”
钟懿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好！立刻带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