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看着老四，神色复杂，没想到一直不起眼的四妹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妈一心向着她。
下午上着班，岳母就找来了，又拉着他一顿说，言语之间的意思就是他妈打人不对。
必须让妈亲口道歉，媳妇才能带着孩子回来。
要换做以前，他倒是敢保证，但现在妈脾气暴躁的很，一点就炸，让妈跟儿媳妇服软，估摸着有点难。
张建国越想越头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摘掉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他果然不适合喝酒，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这一天天的，没一刻消停的。老四，你闲着没事，多劝劝妈，她现在只听你的。”
老四抿着嘴角，把水杯放到他面前，“大哥，妈挺好的。她一直为这个家辛苦，我们要多体谅她才是。”
张建国一愣，抬起头，眯着眼瞅着她，“妈对你挺好的，但是对我们就不好说了。”
“妈对你们也很好，大哥考上大学那年，爸妈为了给你准备路费啥的，还偷偷去卖血了，我亲眼看到的。”
老四站在旁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
“我见过爸妈卖过两次血，一次是二哥闯祸赔钱，一次是大哥考大学。”
那天，她跟了爸妈一路，等妈回来，脸色煞白，她当时吓坏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妈倒杯热水。
也是在那时，她突然就感觉到了爸妈的不容易。但她太小，做不了什么，只能尽自己所能，帮着爸妈分担家务。
家里的活，她抢着干，只要能让妈休息一会儿，就是值得的。
张建国：“……”
老四竟然知道爸妈卖血？
“所以，妈为了我们，连身体里的血都舍得抽出来，你还怀疑她对你不好？”
张建国一噎，老四这丫头什么时候也伶牙俐齿了？
有人宠着，胆子还真就不一样。
“大哥今日是特意过来找咱妈的吧？”
老四看着他拧着眉头不说话，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整理着桌上的资料。
“妈一直嫌弃我性子软，窝囊，以后容易受人欺负。我也在努力改变，改成妈喜欢的样子……我虽然胆小懦弱，但我不傻。”
“你想说什么？”
张建国皱着眉，盯着她，以前没发现，老四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特别是盯着他的时候，跟妈一模一样。
“……大哥一直都是聪明人，你和大嫂感情好，一心一意维护自己的小家。但放眼周围，你见哪个儿媳妇敢跟婆婆动手的？
这事要是传出去，大嫂和三嫂都能成为名人。”
听着这话，张建国蹭的一下站起身，眉头都拧起了疙瘩，
“是妈先动手的，她是长辈，逮着小辈骂一顿就罢了，还敢动手。也怨不得别人反抗。”
这事要是传出去，只会说妈为老不尊，磋磨儿媳妇，对她也没有丝毫好处。
老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大哥，为了替妈争辩，她把所有的勇气都用上了。
没想到大哥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怨上了。
为什么？
一时间，气氛就凝固了。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李香琴推门回来了，看到张建国，眉梢一挑，
“你来还钱？”
张建国：“……”
张口就要钱，这真的是他亲妈吗？
“咋，空着手来的？”
李香琴也不在乎他黑沉的脸，洗了把手，拿起搪瓷缸喝口水，润润喉咙。
“亲母子也得明算账，不能因为我是你妈，就想着赖账。你是家里的老大，要给下面的弟妹做个榜样。”
既然做不好领头的大哥，那就从收拾老赖开始。
张建国一愣，妈这是要拿他开刀，之后一个个算账？
要真是如此，他心里倒能平衡一些。
“……妈，账的事情先放一边，艳丽还带着孩子住在岳母家呢？”
“住呗，她是老张家的闺女，这些年你们也没少孝敬，住几天娘家怎么了，不应该吗？”
李香琴看他一眼，放下搪瓷缸，
“现在是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她不一直嚷嚷着要孝顺娘家爸妈吗？这不刚好逮着机会，你岳母还能不管饭？”
张建国：“……”
突然发现，他现在跟妈就没法正常聊天。
“你要是闲着没事，不如赶紧回家拿存折，趁我没睡之前送过来。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我都不干涉。”
不就是媳妇回娘家住了吗？
摆出这一副死人样子给谁看？
她现在是钮钴禄.李.香琴，除了老四，任何人别想激起她一丝母爱。
“……你是我亲妈吗？”张建国站起身，握着拳头，眼神透着愤怒。
“我倒是希望你是捡来的，不喜欢随时扔了就行，可惜老天不作美，愣是把你投生到我肚皮里，你说闹心不闹心？”
李香琴叹口气，还捶了下胸口，一脸懊恼。
“妈，你就真的希望我妻离子散？”
张建国看老太太一副气定神闲的语气，气的差点暴走，人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质问。
“这话说的我可不认，老娘我向来有原则，只要没人招惹我，随便你们怎么过日子，我都不干涉。”
李香琴看着老大气急败坏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眼神淡然。
“老娘养一群没有感恩之心的白眼狼，我不怨天不怨地，只怪自己不会教育。好在我及时醒悟了，以后你们谁敢在老娘面前作妖，就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妈盯着他的眼神，尤其那双漆黑的眸子，透着冷淡的光芒，让他莫名的瑟缩一下。
妈看他的眼神，跟陌生人没啥两样。
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妈真的变了。
他张了张嘴，进门之前打算好的说辞，这会儿显得苍白无力。
妈已经不在乎他了，自然不可能为了他去跟儿媳妇道歉。
意识到这一点时，张建国心里突然慌了下。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高声呐喊，让他说点什么，但常年养成的骄傲愣是让他紧抿着嘴，倔强的转过身，推门而去。
李香琴眯着眼看着这一切，走到门口，上锁之前，冲着老大的背影提醒一句，
“别忘了尽快还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