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静得能听见星火余烬的噼啪声。
老板伸手抹过颈侧的咬痕，单薄中衣被火星灼烧，破破烂烂露出肩头，唇角下巴处的血迹滴在地上，美人榻上白色腰带散乱，与地上破碎的黑袍形成反差感，再加上那黑瞎子的割坏的黑色褂子…
怎么看，都是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张九日自动脑补出画面，黑瞎子强要大祭司，族长经过老宅，与黑瞎子大打出手，才形成如今的满室狼藉。
他气到爆炸，当着众人的面，打向黑瞎子，黑瞎子也不惯着他，更不想切磋，直接反剪住他的手臂，低头换了副新的墨镜，视线紧紧盯着那咬痕。
简直碍眼。
之前一起睡的时候，他都没舍得碰，更何况是咬，这样暧昧又暗含标记，宣誓主权的痕迹，到底哪个狼崽子咬的？
张起灵默不作声抖开狐裘大衣，直接将老板围得严严实实，视线扫过那处咬痕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张九日恶狠狠地盯着黑瞎子，挣扎不停。
黑瞎子突然松手，上前一步，沾着灰的皮靴直接碾碎地上一块炭渣，他咧开嘴笑了笑：“老板睡得是不是太死了，连被咬了，都不清楚。”他偏头看向张起灵，“不会是你们族长啃的吧？”
张起灵面无表情，只是耳尖那抹红已经蔓延至脖颈。
张九日愣住，看向族长，眼里有几分不可置信。
黑瞎子冷笑，当即就要出手揍人，而这时，老板忽然低笑一声，沾了血珠的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目光缓缓扫向三人：“怎么？你们是来讨赏的？”
黑瞎子“啧”了一声：“老板，您这‘赏’下得挺狠啊。”他意有所指地瞥向张起灵。
“呵…”老板的声音轻得像片雪，却让所有人脊背一僵。他慢条斯理地系好中衣腰带，拢了拢大衣，目光掠过三人狼狈的样子，“张九日。”
“大祭司，在。”张九日连忙回道。
“伤怎么来的？”老板低声问道。
张九日脸色一白，立即低下头，不敢开口。
老板从身边走过，又返回过来，眼神冰冷：“张海也呢？也受伤了？”
“嗯。”
“好，很好，一个外族人…”老板看向黑瞎子，咬牙道：“还有眼疾的外族人，把你们揍成这样，张家的脸都丢尽了。”
黑瞎子挑眉，正欲开口，就被老板一记眼神定死。
“你很厉害。”老板不紧不慢走到黑瞎子身边，捏着他的下巴，黑瞎子笑笑，伸手就要搂住他的腰，却被老板直接撇开：“到我的地盘，打伤我的人，你很行啊。”
“不行能做你的人吗？”黑瞎子笑着反问。
老板没理他，目光最终落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沉默地站着，嘴角的淤青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老板看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像是有一万句话要说，却又一句都不想说了。
最终，他闭上眼，冷冷道：“都出去。”
张起灵默默低下头，抿了抿唇，就是不挪地。
张九日闻言倒是乖巧的退下，走前看向内室不动如山的两个人，步伐一顿：他们怎么都不出来啊？
正想折返，大门“砰”地关上，差点撞到他鼻子。
——合着就赶他一个？嘎哈就得他一个人嚯嚯？他凑近门口，试图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啥都听不着。
卧房里，张起灵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老板苍白的唇色上，低声道：“你需要休息。”
老板不想再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身形却猛地一晃——
张起灵瞬间上前，一把扶住他的手臂。
老板挣了一下，没挣开，眼神更冷了：“松手。”
张起灵没松，反而收紧手指，声音低沉：“听话。”
老板忽然笑了：“我再说一遍，松手。”
“我是族长。”言外之意不容拒绝。
老板：“……”
黑瞎子忽然按住张起灵的手臂，暗中使力，“聋了？老板让你松手。”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锋，火花四溅。
“咳...咳咳！”青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渗出。
张起灵突然抓住老板手腕，三指精准扣在脉门上。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黑瞎子本能地伸手阻拦，却在看清老板苍白的脸色后，手臂僵在半空。他眼睁睁看着张起灵抱着人离开，独留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卧房里。
他站在原处，墨镜后的目光晦暗不明。他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触碰到的老板手腕温度——冰凉得不像活人。
与此同时，张起灵抱着老板穿过长廊。怀中人轻得过分，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他低头看去，青年紧闭着眼，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随后加快了速度。
一路抱回老宅最深处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迅速点燃炉子，拿起毛巾，擦着青年唇边的血，喂了些汤药后，又从药瓶里倒了一颗药，这是阿妩走之前交给他的，一旦控制不住肺病，就喂给他。
口中浓郁的苦涩叫老板清醒几分，他睁开眼，看向床边坐着的人，又闭上眼，昏昏沉沉睡过去。
A631按下召回键，舱室内蓝光流转。老板的精神体缓缓浮现，在营养液中如胎儿般蜷缩，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老板他...究竟怎么了？”张瑞山的声音在空旷的控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无意识地向前一步，手掌贴上冰冷的玻璃舱，指节微微发白。
从大黑死亡开始，老板每陷入一次沉睡，都会回到精神体当中，问了他也不说。
A631的目光停在玻璃舱室里的宿主，开口道：“这一次，零一必然相信他不是之前的张瑞山，按照他的性子，一定会通过汪家，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对张家的围剿，目的就是宿主。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张瑞山，你准备好了吗？”
张瑞山微微一愣，脑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他点头：“嗯。”
“说谎。”A631转身看他，面具下那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宿主正在为你透支精神力，之后，你会有自己的时间，和张家、张怀生，做最后的道别。”
张瑞山彻底愣住了。
“是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