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色慢慢也沉了下来。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怂。要是现在认了，不光面子全没了，以后这院子里谁还敢让他修东西？谁还信得过他？他咬牙低声说：
“你别拿我当出气筒。你那电视本来就年头久远，电位器坏了正正常常。你舍不得拿钱修，就赖到我头上来？”
贾张氏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强硬，一时间竟然噎住了。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动了动，像是在权衡要不要再泼一桶脏水。
这时，一旁的于师傅咳了一声，“老贾啊，你这电视是不是你自己修的？有没有可能你那根线接反了，烧了点啥零件？”
“放屁！”贾张氏下意识反驳，“我那线我自己拽的，接得牢牢的……”
她说到一半，忽然眼神一闪，嘴巴一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盯着徐峰，忽然就没了刚才那股子横劲。
徐峰看得出来，她怕了。
“要不……你再把电视搬过来，我给你看看。既然你说我弄的，那就当我来帮你修一回，咱当着邻居们的面看个清楚，到底坏哪儿了。”他说得轻描淡写，脸上还挂着点笑。
贾张氏不说话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遥控器，又看看围着的一圈人，像是被逼到墙角的老狐狸，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行，我自己再试试！”
回屋的一瞬，她眼里闪过一丝灰败，但也迅速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甘和狡黠交织的光芒。
徐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没有半分放松。他知道，这事儿还没完。
她肯定会再找修电视的人，只要对方一拆就能看出电位器上的问题，到时候……
“得提前准备第二步了。”
他转身进屋，关上门，眼神沉了下去，如同夜色沉沉压顶，不见星光。
而贾张氏，回到屋里，再按了几下遥控器，还是没声，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她走到窗前，望着徐峰家紧闭的窗帘，眼神幽幽地，亮得像寒夜里的一点霜火。
“好你个徐峰……”她咬牙切齿，声音低得仿佛从地底钻出来，“你以为这事我认了？哼，咱走着瞧……”
夜幕低垂，整个四合院渐渐沉入昏暗的夜色之中。几家屋顶上飘起的饭香随着风在空中绕来绕去，又飘回每户人家的窗户缝里，撩拨着人的胃口。徐峰吃得不紧不慢，碗里的饭粒被他扒得干干净净，可他嘴里咀嚼着的，不止是晚饭，还有盘算。
他知道，贾张氏绝不会就这么罢休。那女人的脾气就像大冬天的炭火盆，看着熄了，其实底下还能烧出火星来。
他站起身，把碗端去水缸边洗净，又顺手擦了擦灶台。所有的动作都极为克制，就像一个惯于压抑自己情绪的人，凡事都必须先安排得井井有条，才有底气去对付即将到来的麻烦。
院外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轻轻放下抹布，靠近窗边，屏息凝神。
“就这儿吧，师傅，小心点，我怕动得太猛把电路再弄坏。”
那是棒梗的声音。
“嗯，放心，我轻着来。”另一个低沉的男音回答，带着一点不耐。
徐峰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果不其然，贾张氏又请了一个不知从哪儿请来的维修工，而且这次竟然是晚上偷偷摸摸地干，显然是怕再被他“揪住话把子”。
“搞夜战了……”徐峰嘴角冷笑，转身走进卧室，从床底摸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他以前修理电器时留下的一些备用零件，其中便有一款与贾家电视相同型号的电位器。
他抬手仔细地看了看那块电位器，指尖轻轻摩挲上面的印刷字母。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手把盒子盖好，又踱步走到屋角，把窗帘微微掀开一条缝，透过那条缝隙观察着对面屋里的动静。
对面，贾张氏的房间灯光昏黄，地上铺了几张报纸，那维修工蹲在电视机前，手里拿着一把电笔和螺丝刀，嘴里嘀咕着：“这电位器确实老化了，换一个就好。”
贾张氏在旁边频频点头，脸上却堆着一层厚厚的阴霾。“你修归修啊，可要是查出是有人故意动过手脚，你可得告诉我。”
“哎哟，大妈，这种电位器老化谁说得清是自然坏的还是被动了手脚？不过看着不像被烧坏的，也没人为刮痕，估计就是老旧了。”
徐峰听着这话，心头微微一紧。这人虽非行家，却也不是傻子，若是再细一点察看，说不定真能看出那点改动。
他暗自咬牙，想着是否该趁他们拆掉零件的时候偷偷混进去，把那电位器“弄丢”。可想了想，那动作太显眼，容易落下话柄。
于是他转头去了厨房，从灶台角落拿起一个小小的风油精瓶子，用棉签蘸了点，悄悄贴到门框边缘。风油精的味道既能遮盖其他气味，又能熏得人一阵头晕。他把一切布置好，又悄悄地退回屋内，坐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收音机听节目。
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道瓮声瓮气的叫喊：“贾张氏，你电视好了没啊？又在折腾啥呢？”
是住在北屋的老李头，他素来睡得早，听不得动静，估计是被对面贾家的忙乱吵得心烦。
贾张氏趁机应了一嗓子：“好了好了，今儿就修好，保准以后不吵你了！”
“我倒希望你真能低声点。”老李头哼了一声，门“砰”地关上。
过了一刻钟，徐峰便听见贾家屋里传来“啪嗒啪嗒”的遥控器声，紧接着是那熟悉的电视机开机音乐，旋律一响起就仿佛在宣告什么胜利一般响彻院子。
“行啦，行啦！”贾张氏的笑声高得几乎盖过电视声音，“还是得请人，靠那姓徐的，还得饿死你家！”
“奶奶，你音量调这么大干啥？”棒梗缩着脖子，一边说一边把电视音量往下调。
“你给我放开，我就爱听大声点！我耳朵又不是二十年前的耳朵，听不清咋办？”
“可院里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