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烛缓缓打开炉盖——十颗有些坑洼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虽然形状还不够圆润，但确实是成功了。
“十颗下品补气丹。”箫砚检查着丹药，“形状歪七扭八，火候不均，灵力融合度……”
看着黎南烛期待的目光，箫砚的训话戛然而止。
他轻咳一声：“还算及格。”见徒弟眼睛骤然发亮，又补了句，“明天加练十炉。”
“十炉？没问题！”黎南烛眼睛亮晶晶地应下，脸上还沾着炉灰的笑容让箫砚的扇子顿了顿。
碎碎在一旁疯狂比划着黎南烛看不懂的手势，却被对方一把搂住骨爪：“我们一起加油！”
说完，她飞速这些丹药小心翼翼地装进了瓷瓶里，爱不释手地反复打量，虽然成色不佳，但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炉成品。
箫砚背过身去，青玉扇面上倒映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这小徒弟，真不愧是他这个绝世天才亲自挑选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竹院里从早到晚都响着丹炉的嗡鸣，黎南烛在一次次失败中积累经验，炼丹术也在这个过程中缓慢进步。
而每次炸炉后，她都会静下心来重新研读典籍，寻找问题所在。
……
第一百七十三次尝试时，她发现自己在收丹阶段总是功亏一篑，经过仔细观察，原来是灵力输出不够稳定，于是她专门练习了三天灵力微控，甚至让碎碎用冰雾制造干扰来训练稳定性。
第二百一十九次开炉，她终于掌握了完美的收丹时机，成丹的清香弥漫开来时，碎碎高兴地变成骨轮满院子打转，差点撞翻药架。
黎南烛的衣袍上永远带着焦痕，碎碎的骨爪也被熏得发黑，但每当箫砚路过时，总能看见她专注的侧脸——时而皱眉记录药性变化，时而惊喜地调整火候。
箫砚笑着摇了摇头，手中玉简轻轻合上，那上面记载的，正是为她量身定制的炼丹进阶课程。
……
一个月后的满月夜，丹炉突然迸发出清越的鸣响，黎南烛的手在炉盖上方停顿了三息，指尖微微发抖，这才一把掀开炉盖子——十五颗圆润如玉的补气丹泛着莹润光泽，药香凝而不散。
这是一个炼丹师一炉能炼制出的最大数量。
黎南烛眼眶有些湿润，她终于成功了，虽然这并不是极品，但已经是如今她能做到的最好。
这一个月来，她早已注意到传承秘境的变化——药田的灵植不再像从前那样鲜亮，远处的山峦轮廓日渐模糊，就连碎碎魂火的亮度都比初来时黯淡了几分。
“九个月零十七天……”她在心里默算着日子，目光扫过竹院褪色的窗棂，按照师父最初的说法，传承秘境最多只能维持一年。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心里清楚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现在想的也只有将这九个月以来所有努力的成果展示给箫砚。
“上品……”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颗，献宝似的举到箫砚面前，“师父您看！”
箫砚接过丹药，指尖在丹纹上轻轻摩挲。
这颗丹药的火候、融合度都堪称完美，更难得的是其中蕴含的那份专注的心意，他忽然想起那年，自己炼出第一炉上品丹时，师父也是这样摩挲着他的成果。
如今他也真正理解了那时候师父的心情。
心里满满的都是对这个徒儿的自豪和骄傲。
师父……那时的你看我也是这样吗？
“十五颗上品补气丹，灵力融合度九成八。”箫砚的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指尖轻轻划过丹药上细腻的丹纹，“你做得很好，这是为师见过最漂亮的补气丹。”
黎南烛的指尖还带着灼烧的痕迹，衣袖上满是药渍，这一个月来，她记不清自己失败了多少次，炸毁了多少丹炉，而所有翻阅的典籍、记录的笔记都化作了师父眼中那抹欣慰的光芒。
她的笑容再次扩大了几分，“师父尝尝？”
箫砚接过丹药的动作顿了顿，神魂之体本不能服用实体丹药，但他还是郑重地收进袖中：“留着当纪念。”
碎碎突然从药丛里蹦出来，骨爪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竹筒，献宝似的举到两人中间，竹筒里插着几朵刚摘的灵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哟，小骨头还会插花？”箫砚用扇子拨了拨那几朵歪斜的花，“就是审美差了点。”
黎南烛噗嗤笑出声，接过竹筒仔细端详：“碎碎什么时候学的？”
小骷髅骄傲地挺起胸膛，骨爪比划着模仿黎南烛平日整理药材的动作，原来它偷偷观察黎南烛很久了，只是把药草换成了野花。
“师父你看，”黎南烛突然指着其中一朵淡紫色的小花，“这是不是《百草初识》里说的夜息香？只在满月夜开花！”
箫砚的扇子一顿，俯身细看：“还真是。”他挑眉看向碎碎，“小东西眼光不错，不过这种子哪来……”
话未说完，碎碎的骨头忽然哗啦啦散了一地，黎南烛连忙蹲下帮它拼装，虽然知道碎碎早就已经随时随地可以恢复原状，但她依旧会乐此不疲地陪碎碎玩拼图游戏。
这是她童年时最想玩的游戏，当初总是抢不过那些大孩子，长大了之后也再没碰过，如今有碎碎，她倒是可以尽情的玩了。
正拼着碎碎，黎南烛却发现它偷偷在颅骨里藏了块蜜饯。
“好啊！”她捏着蜜饯忍俊不禁，“上次我说蜜饯怎么少了一块！”
碎碎的魂火立刻变成心虚的粉红色，骨爪悄悄往身后藏，箫砚见状，扇子一展：“赃物没收。”蜜饯稳稳落在扇面上。
“师父！”黎南烛瞪大眼睛，“您不是说不吃甜食吗？”
“现在想吃了。”箫砚面不改色地把蜜饯放进袖中，虽然他确实没办法吃到东西，但也不妨碍他吸收里面的灵气，转头对碎碎道，“下次藏双份。”
黎南烛无奈地笑着，正要摘下落在碎碎头上的竹叶，指尖忽然传来异样的触感——竹叶正在她手中变得透明，她困惑地抬头，下一瞬，整个秘境剧烈震动起来。
远处的山峦如水中倒影般扭曲，药田里的灵植虽然没有枯萎，但也因着秘境的变化而逐渐失去灵气。
黎南烛下意识抓住身旁的竹栏，却发现栏杆正在她手中化作光点消散，她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放大。
“不……不可能……怎么会，明明还有两个月零十三天！怎么会提前……”